第十五章：我是一柄杀人刀

    他和那小少爷还是去捉了人家田里的稻花鱼。

    那鱼很小，都是鲤鱼，刺多得很，只不过养在稻田的浅水里，自小一直吃着落在田地里的稻花，成活的不多。

    这鱼才显得有那么几分珍贵。

    味道并没有什么特别，起码他尝不出特别。

    不过那小少爷很喜欢，他叫他就地烤了吃，鱼的内脏都只是找了处干净的水渠随便清了清。

    晏安蹲在他身侧，看着他拿匕首刮鱼鳞剖鱼腹，自己就把一个小瓷瓶掏了出来，便算是干过活儿了。

    他说：“喏，盐巴在这，我说了要带调料吧，这一路都用的到。”

    其实用到的不多。

    他们在野外很少会去打猎，一般只吃干粮，小少爷也不会没有分寸的总让他去捕猎，倒是常使唤他去摘野果。

    不过晏安怎么说，他就怎么应。

    他点了点头表示肯定，然后拿着瓷瓶就到一边生火烤鱼去了。

    他细致的在鱼身上抹了盐，烤好了就给晏安递过去。

    小少爷接过他递来的，背靠着他就坐下了。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小少爷的后背就挨着他，与他相贴着，让他有些僵了身子。

    可能是察觉到他动作有异，小少爷忽然笑了一声，更紧的挨在他身上。

    “这鱼好吃吧？”

    小少爷突然问他，此时他才咬了一口，只尝到了咸味和鱼皮的焦脆。

    “嗯。”

    小少爷拿胳膊肘戳了下他的腰，“那我们以后还来这玩吧。”

    “……嗯。”

    他回应了之后，小少爷就没再戳过他，只整个人瘫在他背上懒洋洋地啃鱼，把他压得弯着腰不能直起来。

    纵使晏安在路上逗留游玩，他们距离烟霞山庄也一日日更近了。

    只余百里地的时候，他们两人正在一处寨子里休息。

    小少爷趴在床上研究人家被褥上的绣花，他说这纹样别致，看起来还蛮有意思。

    他便也过去扫了一眼，只觉得红线与蓝线交融相会，橙黄青紫陪衬，凑出个似花似兽的图案来。

    他看了一眼，只觉与灯笼上的字谜一样扭曲转动，都是他看不出名堂也不感兴趣的东西。

    于是他又坐了回去，继续缝补被磨损的裤脚，可还没缝上两针，晏安就伸长了胳膊用刀鞘尖划了一下他的后背。

    他说：“别管这裤子了，赶紧熄了灯睡吧，就坏了点边角又不是不能穿了。”

    这是那小少爷的裤子，他既不在意，那就罢了。

    方婴秋便熄了灯，褪去外衣躺在离晏安一拳距离的地方睡了。

    他闭眼了，却还能感觉到那小少爷睁着眼在看他。

    他忍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睁开眼侧头去看那小少爷，他才与他对视上，那小少爷便惊了一下似的，立马扭头侧身背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那小少爷终于睡了，无意识的翻了个身，把胳膊搭在他胸口上。

    他小心地将小少爷的胳膊放回身侧，悄无声息地拿了外衣，抱着剑出门去了。

    此夜漆黑，星月皆被云遮蔽。

    他在外狂奔三里地，很快就到了另一座山寨，据说此地有巫医。

    他一家一家翻入，终于找到了一户存着药物的人家。

    这家是夫妻两个睡在一起，隔壁间还有两个小孩在睡着。

    他用一团布堵住那女人的嘴，那女人瞬间醒了，惊恐万状地想要掏出口中布。

    他立马挟持住即将被惊醒的男人，将利剑出鞘指着那女人，道：“不要喊，不要出声。”

    剑刃上的寒光把那女人吓得肝胆俱裂，原本要去掏布的手立马慌张的放下，身子拼命往后退。

    他直接踩住了那女人的脚腕，大半的重量压上去，直将那女人痛得浑身乱颤，哆哆嗦嗦的掉眼泪，一副再不敢后退的模样。

    他这才有空去看被自己掐住喉咙的男人。

    他拇指紧紧按在他的喉软骨上，威胁道：“像你的妻子一样老实，不然我就要了你的命。”

    他说出口的是此地方言，虽不十分流利，但也能让人听得懂。

    那男人连忙点头，两只手举在胸前，一点也不敢挣扎。

    “你是巫医？”

    那男人连连点头。

    “你可会解毒？”

    那男人点头又立马摇头。

    他的手一紧，那男人顿时一副窒息了的模样，痛苦得张大了嘴巴，那女人见状眼泪更是往下掉，已经呜呜的哭出了声。

    他松了点力气，那男人终于能喘息了，大大的吸了几口气，还咳嗽了几声。

    等缓了一会儿，那男人说：“咳咳……要看是什么毒，我只会解些呕吐腹泻的寻常症状。”

    “有一种毒，发作起来使人疼痛不堪，心肺如刀绞，你可会解？”

    那男人忽地沉默了。

    方婴秋一路已经不知找了多少巫医游医，没一个能帮得上他，甚至有两个闹得实在厉害，他问完话之后顺手就杀了。

    这一个的反应很特别，好像是知道什么的。

    他将指着那女人的剑横在他脖子上，那女人面朝着他，被他的目光吓得脸色惨白眼泪横流。

    “你知道怎么解啊。”

    “……这种毒，世上有千百种，我不知你说的是哪种。”

    那男人说这话是用的不是南疆方言了，而是官话，方婴秋这才侧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脸宽鼻阔，眉眼适中，这是个中原人。

    “步青云。”

    男人不说话了，颤抖着来摸他的剑，同时又很无措，怕被伤到。

    “会解，还是不会解？”

    他又问了一遍，那男人好一会儿都没敢吭声，最后眼睛一闭，说：“这毒我解不了……”

    晏安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人了。

    剑和外衣都不在。

    他也不在意，伸了个懒腰就披着外衣踩着鞋子下楼寻人了。

    这里因为空气潮湿，房屋多为两层，一楼主要养些家禽，二楼才住人。

    他一下楼就看见方婴秋在习剑，鸡都离他远远的，在角落里咯咯叫，偶有几只胆子大的，会绕过他身边找吃食。

    他一下来，方婴秋就看见他了，但还是挥够了两百次剑，才稍停下来，对他说：“主人家有女子，你不该这样下来。”

    他扬起下巴正要答他，余光却看见有个身影从厨房出来，衣色暗紫，应当是这户的女主人。

    他吓得当即就转身跑上楼，脚步匆忙，鞋底沓沓的拍在楼梯上。

    他姿态慌张的跑了，没看见方婴秋在他背后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