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从此刻起，她的身后是她的爱人
48 从此刻起，她的身后是她的爱人
第二日，天还没亮叶流觞就抹黑着潜回林家人休息的地方，看起来就如同侦察似的，不过她已然十分熟练了。 这一路上，她经常晚上会偷偷摸摸和柳无依亲昵一番，多得天元极佳的感知力，哪怕黑漆马虎，她都可以透过感知力与微弱的月光看清东西，不仅可以和心上人温存，还有那种偷偷摸摸的激情。 潜回李安母女这边，她躺在自己的布垫上，再次迷迷糊糊的睡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天边已经亮了。 四个官差宛如赶猪似的把一地“死猪”叫醒，只是这次，所有人都迷迷糊糊醒来后，林老爷却没有任何声息。 “老爷？”林老夫人摇着身边的林老爷，回应她的只有寂静。她疑惑的把林老爷掰过，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啊——！老爷！” “怎么了？”众人连忙走过来，低头一看，皆是大声惊叫。 只见林老爷脸色灰白，唇瓣也紫白了，浑身硬邦邦的，没有任何温度，哪怕不去探鼻息都知道他死了，死透了。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哭嚎声响起。林家人纷纷围在死透了的林老爷身旁，悲戚的哭丧，只是那眼泪却没有一滴。 “老爷！老爷呀，居然就这般孤单的走了，都不叫我们看最后一眼。” “造孽呀，儿呀，你爹他一个人走了。”林老夫人扒拉着丈夫硬邦邦的身体，一边拉着林宇大哭。在这里，人孤单的死去是非常可怜的，明明子女环绕，却一睡不醒，连最后一面都无需看了。 林宇跪在地上，呆滞的看着死去的爹，心情复杂，似乎还没想明白自己的爹这就没了？ “爹，儿子不孝，没有给你送终。”良久才回过神来，他重重的磕了个头。 见林宇这般，林老夫人的泪更是怎么都止不住，她不断地磕头，还拉着全部家眷磕头，就连柳无依远在几米外也得跪下来磕头。 虽然场面看起来非常隆重呀，但是现在不是做戏的时候，赶路要紧。不过片刻，四位官差便催促起来。 “就地掩埋罢，给你们半个时辰，赶紧的。” “这般赶？人才刚走呢，至少让人走的安心罢。”林家众人一脸惊讶，就地掩埋？这荒郊野岭会死不瞑目呀。 “流放死人了才是正常的，你们以为出来郊游呢？难不成每死一人就停下来办个葬礼吗？我等还得赶时间。快！”四个官差拿着长刀威逼，林家众人只好瑟瑟缩缩的开始挖坑。 这流放之路定是没有棺材，只能是用草席一卷就埋了，算得上曝尸荒野了。几个林家郎儿在一旁的戈壁上掘土，因着没有铲子，只能是草草的挖了能够容纳人的深度，把林老爷扔进坑了就算完事了。 正欲填埋之际，林老夫人挣开几个奴婢扑上前。 “别，先别埋，我，我得陪陪老爷。”林老夫人爬着上前，恳求官差，“官人可不可以宽恕一日，至少让我们守灵罢，不然如何入土为安呀？” “你个老妇人，这是罪臣，十恶不赦，还守灵？没有悬尸都不错了。”两个官差一脚就踹开林老夫人，很不客气的扒拉着土把人埋了。免得晦气。 “老爷！老爷！”看着丈夫一点点被埋，孤独死去，没有棺椁，穿的是囚服，裹得是草席，埋的是荒郊野岭。林老夫人几欲奔溃。 她和林老爷是少年夫妻，自小青梅竹马，林老爷或许有许多妾侍，但是唯独对她尊重有加，两人算得上相敬如宾。如今，竟然是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似乎透过丈夫的死也能看到她的死。大龙朝的人讲究落叶归根，人们不怕死，反倒是怕死后不能落叶归根无人送终，若是接下来她死了，是否也是如林老爷这般，没法入祖坟，也没法夫妻合葬，而是成为哪个荒郊野岭的孤魂野鬼。 林老夫人绝望奔溃的被林家人拖着赶路，声嘶力竭的嘶吼声回荡在戈壁滩上，伴随着呼呼的风声，更像是野鬼在凄厉得嚎叫。 柳无依看着草草立起的墓碑，心中挺感慨的。 荣耀一时，曾几何时在官场上耀武扬威，如日中天皇帝都给几分脸色的前左都御史竟然就这般去世了。躺在这荒郊野岭孤单的断气，草席一裹，从此化作一抔黄土。 而她，视线不由得落在前方不远处的女子身上。女子背脊挺直，一头墨发随意的竖着，许是因着长途跋涉，头发略显凌乱，衣衫也变得脏乱。可哪怕外表如此狼狈，那挺拔的身姿却从未改变。 心中燃起一股不知名的冲动，她可真是幸运呀，有那人，她不孤单。 人群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独留下一座草草掩埋的新坟昭示着来往生灵，这处埋了个曾经在朝廷如同日中天的大人物。 接下来的几日没什么新鲜事，一行人只是按部就班得赶路。 林老爷的去世似乎并没有影响到林家众人。说来也是，林老爷于林家各房而言，不过是在京城站稳脚跟的保障。可如今，林家都倒了，谁还会在意这个所谓的保障。长年被嫡系压着的庶出各房打起了小心思，如今林老爷死了，若是能去到边疆，他们得赶紧撮合自家的郎儿们分出去，免得还要被指使着给那个不成器的嫡子当牛做马。 在众人忙着为自己做打算的时候，让人意外的是，林老夫人似乎打击颇深，在林老爷草草下葬后，她就一直郁郁寡欢，几日后，竟然得了失心疯，忘了一切，整日疯疯癫癫的让人十分头疼。久而久之，本就身心俱破的林家众人再也无心管这个所谓的主母。 在乌城停留期间，林家人把林老夫人落在一座寺庙外便离开了，估摸着是让林老夫人自生自灭。对此官差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坤泽，既不能充当劳力，连当个军妓都嫌老，一路上还要人照看，扔这里自生自灭倒是最好不过。 庶出各房这般想也就罢了，只是林宇竟然也默许了，仅仅是最后拿出一个轻飘飘的荷包递给自己疯疯癫癫的亲娘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连一句道别都没有。 柳无依暗自叹气，她到底嫁的是个什么禽兽呀？林老夫人或许待各房妾侍不好，可待林宇那是疼到骨子里，老妇人一辈子也就一个儿子，从小当成命根子疼爱，却不想一腔真情付出换来的是儿子的抛弃。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趁着众人走到远处，她快速的敲开寺庙的门，对着出来的和尚道。 “这老婆子疯疯癫癫了，若是可以，请你们收留一下罢。这个银子收着，就当是贵寺的香油钱。”柳无依拿出些许银票递给和尚，“大概每日给些清粥就好。” “这……”和尚拿着银票有点不明所以，不等他说什么，柳无依已然快步离开，独留下一个和尚和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子站在原地。 快步的往前赶去，还没追上林家众人呢，却发现路中间等着的某人，她脸上洋溢起笑意。林宇把亲娘视为累赘直接扔寺庙里，而她不过是慢了一会儿，叶流觞就担忧的等她了。这就是差别呀。 “作甚去了，不跟紧点，若是走丢了怎么办？”叶流觞生气道，因着柳无依身上的疹子，哪怕这么多日也没见有什么问题，但官差要求一日没有消去就不准走上前。 柳无依也乐的自己走在后头，只是叶流觞却总是害怕柳无依没跟上。这不，方才她习惯性的往后看，视野中却没了熟悉的身影，可是吓坏她了。 “唉，这不是落下林老夫人了吗？我就给了点银子让寺庙收留，在林府的时候，林老夫人待我也算不错，虽然目的是为了她儿子，可表面的关心送的礼物都是真的，也没有苛责过我，相识一场我却不能不管。” “少爷这实在是……唉。”说到林少爷，叶流觞都不由得叹气。 “可不是嘛，我嫁的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呀。”柳无依自嘲的笑笑，她竟然嫁了个这样的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本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谁料，话音刚落，叶流觞却眼神怪异的看着她。 “怎么了？” “你说你嫁的是谁？”叶流觞阴阳怪气的问，语气中的酸味是怎么都掩藏不住了。 “噗！”柳无依再次噗的一下笑出声，“以前总说我吃醋，怎的这回自己却这般酸？原来我的流觞日日都在背地里酿陈醋呀。” “你！哼，不和你说了。”叶流觞气恼地转身快步走，柳无依却突然大声说，“我嫁的人是叶流觞！” …… 顿时，周围的人频频侧目看着她们。 叶流觞大臊，她宛如一个鹌鹑似的快步走回来，拉着柳无依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此过程中她还感受到许多道戏谑的视线落在她的头上，最惹眼的来自身后某人。 两人快步追上前方的林家人，方才的一小段插曲并没有人注意到。长途跋涉了一路的林家众人早已精力不济，哪怕官差去购买补给不再看着他们，他们却挪一步都不愿意，而是直接坐在地上唉声叹气宛如乞丐。 离开乌城，她们便进入真正的西部。 这里气候干旱，路上飞沙走石，不过几日，众人的脸就被刮破了无数次，结痂起皮，可谓是十分受罪。更要命的是，因着舟车劳顿，许多人水土不服上吐下泻，不过半月，人口就少了一半。 随着死亡人数不断增加，众人也渐渐麻木了。他们不再如一开始那般面对林老爷去世还会触动，如今，面对倒在地上没了声息的亲人，他们看都不会看一眼，一心只想着赶紧到达流放之地。 在临近边城时，原本浩浩荡荡的七十余人仅剩三十余。侥幸活下来的人元气大伤，无精打采，眼神麻木。直到看到边关的城墙，他们浑浊的双眼才迸发出亮光，就像是丧尸围城似的飞奔着进城，只想要找一处庇护之所，等着旁支还有旧友接济。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在流放其间，镇西将军调查了镇北军一事，再次佐证了镇北军缺乏粮草陷入死局的事实，虽然镇北将军带着精兵突围，可运气不好遇上了大雪，本就伤痕累累的战士们困死北境峡谷。龙顺帝听闻勃然大怒，把气都撒在了林家头上，林家财产没收用于填补军费，宅子充公，就连旁支也剥夺了官衔永世不得为官。柳家同样被制裁，经商处处受限，以往风靡一时的柳家商队接连破产。自此，林家从京城销声匿迹，而林家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联家族同样没落。 林家人不知道他们的旁支已经没落了，见到了边城的他们本以为可以很快被接济摆脱劳役，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到达边疆，仅仅是开始罢了。 柳无依脸色苍白，她和秋华抱着孩子搀扶着进城，叶流觞和李安同样互相搀扶着，李母年纪大在路上就去世了，如今只有叶流觞和李安是奴子互相扶持。二夫人的两个婢女在看到城门后，她们相视一笑便整个人软软的栽倒在地，再也没了声息。前几日林宇为了一口吃的，让她们去伺候四位官差，如今她们下体撕裂，嘴也插烂了，伤口很快感染，眼看着到了边关却一命呜呼。 四位官差把林家一行人交到驻军手上便离开了。 出门前浩浩荡荡的近八十余人如今仅存不到三十，与庶出各房所剩无几的人口相比，东厢简直称得上逆天，居然只死了三人，连孩子都活着。小天赐在路上度过了她的一周岁，真的是十分幸运呀。 边城是最靠近边关的城池，边城外几里就是城墙，过了城墙就离开大龙朝的国界了，城墙外遍地匈奴。柳无依看着与京城相比较为寂寥的街道，街道上见不到几个寻常百姓，视野所及无一不是年轻人，而且基本都是天元，就站着这么一会儿便看到好几对士兵巡逻。抬眸看去，城楼之上一排排的披甲人驻守在那，巨大的弓弩似乎随时都能取人性命。 这就是边关吗？接下来她们就要在这处谋生。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从进城以来，落在她们这一行人身上的视线非常多，而且越来越多，带着探究与灼热。她有点不安的看向叶流觞。 “流觞……” “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叶流觞对柳无依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她同样十分震撼，周围全都是士兵，她知道，这些都是见过血的天元。她从未和这样的天元打过交道，那种凶狠的气息哪怕她也是天元都会感觉有压力，更别说柳无依这类坤泽了，可是她还是毅然决然的站在柳无依身前。 看看一旁白斩鸡一样只会唉声叹气的林宇，她知道，从现在起，她的身后就是柳无依，也只有她能保护柳无依了。 ———————————————————————————————————— ps：到达新地图，难度再次升级(??? )，与披甲人为奴，记得投珠呀各位 感觉我一点都不虐，把流放写的像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