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是我的初吻，你是我的初恋。”

    “今年这天气，还真是怪啊。”

    七月的天，日头晒得刺眼，雪花一片片地从云间洒下来，慢悠悠的。路上行人行色匆匆，少有人愿意停一停看一看。

    孟朝与许秋白是难得的两个闲人。

    她和他在老街上走，一个在前头，一个在后头。

    她一直抬着头，用手心去接薄薄的雪花，似为赞赏这一瞬天地间的优游。

    如果孟朝是一颗永远灿烂的恒星，许秋白就自愿成为她的卫星，从宇宙开始到时间终结，他的目光、他的心、他的一切会永远随她转动。

    他看着她笑。

    “孟朝，你又不是没看过雪，怎么这么开心？”

    她回头，手里接好的雪花一半化成水，一半顽固地滞留在她掌心。

    孟朝把手掌贴到许秋白脸上，一脸严肃地解释：

    “我上大学之后就很少看到过这么大的雪了嘛。”

    何况，是七月的雪。

    这到底算是上一个冬天的余寒还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真是说不好啊。

    谈老师过敏好了之后搭乘最早一班飞机回去了，他心里怎样想孟朝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孟朝是打算多待几天，处理一下孟淑华女士的后事，她劝许秋白早点儿回公司，再不回去陈总估计真要发疯了，许秋白却死活不愿意回去，恨不得拴她腰上一样就是不肯走。

    她也就由他。

    雪还在下，积了很厚一层。

    靴子踩上去，雪里凹下去一个个弧形，雪粒你挤我我挤你，咯吱咯吱地响。

    孟朝喜欢踩雪，孩童一般游戏。

    一个过早成熟的孩子，一场故乡的不合时宜的大雪，又把她拽回无忧虑的童年。

    “有糖雪球卖诶？许秋白，你吃过没有？要不要也给你买一袋？”

    许老板摆手，表示自己没吃过，也不用给他买。

    孟朝也不和他假客气，掏出手机扫码付了一小袋子的钱。

    她两指掐着细长的竹签，插一个吃一个，鲜红的大山楂和雪似的又白又厚的糖霜咬在一起，酸酸甜甜的，刺激味蕾。

    “这个在宿舍后面那条街，就叫大学路的那条，也有卖的。”

    孟朝只是随意聊些话题，许秋白仍侧着耳朵，入神地听。

    “但那个卖得太贵了，一小袋子十几颗，就要二十块钱，我不太舍得买。”

    她微微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

    许秋白却还附和她，很认真地说：

    “本来成本就低，卖十块钱也能有百分之二三百的毛利，卖二十块就是抢钱。”

    孟朝一边笑一边摇头，又往前走了十几步，停在了老街的拐角。

    大雪扬扬地下，风却温柔。

    “许秋白，你要不要尝一尝糖雪球什么味儿？”

    山楂和白糖混在一起，还能是什么味道？又能好吃到哪里去？

    可是，许秋白的心却怦怦跳了起来。

    就好像对她接下来要做什么早有预见。

    “好，孟朝，我要……”

    话还没说完，她就吻过来。

    孟朝的手腕勾上他的脖颈，另一只手还拎着蓝白色的小纸袋子。她不会接吻，只单刀直入咬着许秋白的唇。

    酸酸甜甜的味道，蔓延开来。

    清冷的金色干粉状的日光，似乎也被这大胆的味觉惊醒，北国历史以来最为漫长的冬天，在衰亡的冬日中沉默的万物猛然活过来。

    那金粉似的阳光，散入满天的大雪，汇成一道熔金的巨大河流，从许秋白的左耳朵里流进去，又从许秋白的右耳朵里钻出来。

    她笑嘻嘻地放开他，靠在粉黄色的老墙上，嘴唇亮晶晶的。

    “尝出来是什么味道了吗？”

    许秋白捂上嘴巴，眼神迷离，脸颊染上水彩似的红晕。

    “没、没有。”

    孟朝歪头看他，不像是在玩笑。

    “那还要再来一次吗？”

    再来一次？

    她吻得这样青涩，他都快呼吸不过来了，再来一次，万一真晕过去怎么办？

    许秋白往后一跳，吓到了似的，红着脸，大胆地问：

    “孟朝，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说过吗？

    只有恋人才可以接吻。

    那么，她是不是……

    孟朝的手还是冰的，扎到许秋白熏红的脸上，稍稍给他降下一点温度。

    “许秋白，你要不要当我男朋友？”

    他又是呆住，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直白，彻底消弭掉装傻的余地。

    许秋白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他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孟朝，你别骗我……”

    他真是没出息，还不等她说话，又开始掉起泪珠儿来。

    “还是我又在做梦？孟朝，你不知道，你不要我之后，我做了好多梦……“

    而即便是在最出格的梦里，孟朝也不曾吻过他。

    “骗你干嘛？”

    孟朝把手里的纸袋攒成一个团，又走了两步，利落地丢进拐角外的垃圾桶。

    许秋白却还僵在原地，十根手指头缠绕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自己掐死自己。

    当孟朝轻轻扯开他攥紧的手指的时候，许秋白才意识到他浑身都在颤抖。

    可他已分不清，这是身体对于孟朝的本能的渴求，还是他竭尽全力想要抑制住剧烈心跳的副作用。

    他低垂着头颅，只听到她悠长的叹息声。

    “这，是我的初吻。”

    孟朝的手伸过来，点在他的下巴上，迫使他与她对视。

    “你，是我的初恋。”

    她真是霸道，就连告白也是先斩后奏。

    许秋白抹了下眼睛，噗嗤一声笑出来。

    “孟朝，你这人真是，我、我还没同意呢。”

    她牵着他的手，两个人又开始在这场绵绵的大雪里漫无目的地走。

    “之前跟姥姥说你是我男朋友的时候你也没否认啊？”

    许秋白痴痴笑出来，傻兮兮的，可他长得好看，美人发痴亦可原谅。

    “孟朝。”

    他抱住她，两个人的气息交叠在一起，凛冽的寒气中纠缠着酸酸甜甜的味道。

    迟到多年的亲吻与终成眷属的恋人。

    “这也是我的初吻。”

    “你，也是我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