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虫书屋 - 言情小说 - The Princess在线阅读 - 第三章 修罗场

第三章 修罗场

    第二天,郄云兮醒来得不算早,相比于在米国的时候每天起早贪黑泡实验室,回家之后的日子说得上是安逸,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经透过窗帘隐约照在脸上。——她怕黑,所以云山的房间特意选了透光的窗帘。甚至云山整夜灯火通明的习惯延续至今。

    她走出房门的时候,何婶正在往桌上摆早餐,郄沐昀已经不见人影了,何婶说:“小姐,大少说您今天最好不要出去走动,您先过来吃点早餐吧。”

    早餐还是惯常的那些味道,她和郄沐昀的口味差异不大,都是便清淡便捷的食物。只是过去这些年在米国为了省时间,经常一杯黑咖啡解决。然后一个月后郄沐昀请的厨师就住进了隔壁的房子,每天监督她吃完早餐才能出门。

    一边啜饮杯中浓黑的液体,一边神游天外。郄沐昀没有在这个家,云山就显得格外的空荡,何婶做完事情就是消失在她的面前,没有人可以说话的空旷。按开了全息投影的电视,漂亮的女主播正在播报最近的新闻,郄家最近要涉足娱乐业,就像不满足的巨兽要把爪牙伸到每一个领域,充满了郄沐昀风格的百无禁忌的扩张。

    赵想的电话回得很快,原本是打算今天约合约方谈,但很显然,以她现在这幅样子,没有司机接送她压根出不了门,只能打电话让赵想来接。他发消息来说让她下楼,他的车在楼下等着。

    很多年不用这东西了,以前郄沐昀都会陪在她身边直到新的义肢换上,就算二人之间关系再如何冷淡,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吭把她腿卸了,一个人丢在家里。郄云兮cao纵着轮椅滑进电梯里,何婶在她身后欲言又止,但也没说什么。

    赵想候在电梯门口等他,贴心,温柔,绅士。跟郄沐昀简直是两个极端的,但可惜的是,他们俩不来电。试过做过几次,但都是做完前戏就没什么兴趣往下了,兴趣平平,赵想太温吞的床技实在让她提不起来兴趣。郄沐昀昨天这么问多少有几分私心,毕竟她相信等她第二天起来,郄沐昀连她昨晚高潮了几次都一清二楚。

    “你哥不在上面吧?”赵想推着她的轮椅问,步子走得很慢。

    “你们就见过一次,你至于怕成这样吗?”郄云兮挑了挑眉,身边玩的几个朋友对郄沐昀都敬而远之,仿佛他是什么吓人的怪物。以前还会辩驳两句哥哥其实很好,现在懒得替他说话,他就是烦得要死的控制狂。

    “也不算,就是不想看见他。”赵想今天穿得有几分正式,说起来赵想也挺靠谱的,提前回国把这边的演艺公司做了起来,才能让她这个甩手掌柜在米国安安心心地完成她的学业,差点就要忘了自己在国内还有个演艺公司。

    “今天见的是谁?FIA的经纪人?他们本人来不来?”赵想特意开了一台保姆车,要不还真不够位置放她的轮椅。车子自动滑出一道坡道,赵想推着她上去,再绕到驾驶座开车。

    “应该来了。”赵想看了看手表,继续说道:“你今天别搞硬的那一套,FIA是个刺头乐队,要是签了他们对我们有利无害,毕竟粉丝基础大,消费能力也强。”

    郄云兮默不作声地玩自己的手指。如果真是FIA,说不定会碰见老情人。

    她到慕云的大楼的时候FIA和他们的经纪人还没到,赵想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她刚回国也不在这边担任职务,就跟赵想说自己想出去逛逛,赵想忙得脚不沾地,轻声告诉她哪几层分别是做些什么用的就又俯首工作了。

    慕云的二楼是用来训练的,虽然公司规模不大,但是内部架构还是齐全的。演员部、歌手部、综艺部都有模有样的。二楼的训练室和录音室主要就是用来作声乐和舞蹈训练的。郄云兮经过的时候透过玻璃看见里面有人在录音。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不进到录音棚几乎不知道里面有人,她进去的时候刚好Ken也在,两个人也是老熟人了,无声地打了个招呼。

    在录音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估计还是声乐学院的男大学生,早早地被慕云牵下来培养。他的声乐技巧很娴熟,可以说是翘楚。一首简单的歌被他玩出花来,但他的缺点确实也是太明显了——明明是一首悲伤的情歌,但丝毫无法从他的演绎中感受到情绪。

    Ken向她摊摊手表示——你也看出来了吧。郄云兮把郄沐昀的习惯学了个十成十,爱听古典音乐,爱看百老汇歌剧。说实话这小男孩无论是音色还是技巧都非常出众,但他的情感感知力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男孩摘了耳机向外走,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女性坐在录音间,转头看着Ken用眼神发出询问。

    Ken简单介绍了一下,指着郄云兮说:“老板。”然后介绍男生,“新签的歌手,简愈。”简愈紧张地向郄云兮鞠了个躬,头上微卷的黑发随着他的动作画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郄云兮也不是什么擅长社会生活的人,Ken这一介绍倒把她架住了,只能点点头说“你好,继续加油。”跟Ken使了个眼色,准备开溜。简愈十分上道地上来帮忙,说:“老板您要去哪,我送您!”郄云兮也只能由他推着轮椅,像个被劫持的人质。

    所以说,明知今天会在这里见FIA,会跟大醋缸碰上面,就不要随便勾搭小男孩,否则就会遇到程冽黑得滴墨的脸色,仿佛脑袋上有一顶绿帽子在闪闪发亮。程冽的执拗程度郄云兮已经习以为常了,程冽本科读了三年退学回国组建乐队一炮而红,现在是红遍全球的FIA的主唱,每次来华盛顿工作都要缠到她的房子里,稀里糊涂地就上了床。反正她那时候也是单身,程冽干净活好,个高腿长人又帅,当个电动按摩棒用用也挺舒服的。只是后来有一次偶然遇见郄沐昀到米国开会,晚上回了公寓,两个男人直接在家里打了个照面。

    ...这个场景是这辈子都不想回想的程度,也不知道程冽哪里看出来她跟郄沐昀之间的关系很怪,之后在床上还犯贱问她“我跟郄沐昀哪个cao得你舒服。”气的她直接把他踢下床,警告他再犯贱在她的床上提这个名字他们俩直接完蛋。程冽的表情比起惊怒,更多的是嫉妒。他本来就是一个极其善妒的男人,以前本科谈恋爱的时候连小组里有男生向她示好都会被他抓着问。

    ...当然她更怀疑程冽有绿帽癖就是了。

    所以郄云兮真的很烦。程冽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移动,脸上挂着冷笑,说:“新欢?”幸好周围没人,不然真的会被程冽这张百无禁忌的嘴吓死。简愈还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手足无措地站在他们俩中间。郄云兮回头跟他说:“谢谢你送我到这,你先走吧。”简愈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郄云兮也懒得跟他废话,命令到:“过来推我。”程冽脸上虽然还挂着那种“你又勾搭男人”的表情,但还是乖乖走过来推她,顺便问:“怎么整的?你哥又发疯?”郄云兮翻了个白眼,说道:“对对对,就你什么都知道。今天签约的事弄好了没?”程冽撇撇嘴,提到郄沐昀的时候他就像个没长大的幼稚鬼,有时候郄云兮觉得他们俩才是真爱,程冽每次看见郄沐昀的时候就像狗追着骨头不放。

    “弄好了,但你哥也太神经病了吧,你这几天要不住到我那去我照顾你。”他看起来一脸真诚地提议,郄云兮无语地说:“我谢谢您,别趁人之危把我锁在床上干死我就感谢上帝。”他俯下身来,脸颊贴在郄云兮旁边,尖尖的下巴压在她肩头。不愧是全球评选的最美面孔之一,程冽的美丽是浓重且热烈的,像是一片素白的天地间独自绽开的玫瑰一样热烈。他有些亲昵地蹭了蹭郄云兮的侧脸,像是在撒娇,说:“你回国了你搬到我这住不好吗?”

    郄云兮心里总是对他有止不住的怜爱,他就像是她懵懂青春里永远灼热燃烧的火焰一样,无论多少次都会激起她内心的柔情。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黑发,绿瞳中带着一丝笑意,说:“别闹了,我会被你的粉丝掘地三尺找出来鞭尸的。”他有些泄气地嘟嘴,像只可爱的小金鱼,说:“那我退出演艺圈,跟你公开呗,反正我也玩够了。”郄云兮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说:“想一出是一出,别忘了你之后是要给我打工的,你跑了我的钱就打水漂了。”

    “小云,怎么一会没看你就跑出去了。”赵想站在会议室前面,有些冷淡的眼神扫过二人。长身玉立,翩翩君子,如梅傲立,如兰盈室。会议室里透出的白光在他身后,照得他的平时温润的脸上有几分冷淡。他走过来想要从程冽手中接过轮椅的把手,程冽自然分毫不让,两人在郄云兮身后隐隐有几分对峙的意思。

    “谢谢你们,赶紧签约吧,我自己有手我自己来。”

    郄云兮怂了,这俩人在米国的时候就不对盘,见了面就是阴阳怪气,程冽也就算了,反正他就那熊样。倒是赵想这个世家出来的公子也跟着他一起胡闹,有时候想起他俩都闹心。

    郄云兮cao纵着轮椅进去,里面坐着FIA的经纪人和程冽的几个队友。有个男生在进门的一瞬间就攫取了她的目光——他的气质和郄沐昀太像了。

    一样的身型高大,神色冷淡。即使坐在角落里也让人没有办法不注意到他,当他感受到郄云兮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时,微微颔首跟她致意,既不过分谄媚,又不失礼于人。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就让郄云兮的视线无法离开他。

    程冽和赵想跟在后面进来,一进来就警报狂响。他们俩都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这对兄妹不对劲,起码郄云兮在面对郄沐昀的事情上基本没有正常过,他们俩虽然内部斗得厉害,但对郄沐昀这个大boss是基本一致对外的。

    程冽走到郄云兮面前挡住她的视线,赵想轻咳一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笑着说:“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签约进行得很快,毕竟事情之前就谈得差不多了,今天就是大家互相见个面走个流程。签完约经纪人就带着FIA走了,哪怕程冽再不情愿,他也不得不遵守劳动合同,临走前跟郄云兮比了比手机,意思是有空联系。那个鼓手的眼神倒是没什么留恋的,只是把她当作老板看,打了个招呼就出门去了。赵想问她要不要去他办公室休息会,哪里有休息室,郄云兮摇摇头让他先去忙吧,她想自己单独呆一会。

    人渐渐散去,只剩下她独自一人观赏楼下的川流不息的车流。

    卓朴则,一个怪异又不太普通的名字,她在嘴边轻轻咀嚼这个名字,突然又从心里涌上一股自嘲,好像永远都逃不开有关郄沐昀的审美,哪怕她再如何企图逃离他的控制,他也依然是她心里最接近爱人的模板。是他把她捏成了他最喜欢的模样,又把所有的爱欲都灌注其中,却又残忍地成为她不可及的彼岸。

    夕阳渐渐落下,落地窗外是翻涌的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