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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克雷奇

    

安克雷奇



    五月的梁城已经进入热炉状态,连校园里的狗都坐在阴影里直哈气。

    泛白的光影里女孩正用火腿肠喂那条阿拉斯加笑得露出两颗虎牙,“周斯杨,这个拍了到时候给我一份......”周斯杨顿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女孩会主动过来找他搭话,他点了点头。

    体育课的时候,女孩买了一支雪糕兴冲冲地跑向他,“周斯杨,这个是你帮我搬体育器材的回馈。给你。”周斯杨不经意间嘴角上扬接过雪糕,热风伴着清凉,还有好闻的气息萦绕在他鼻梁。

    “周斯杨,你毕业了准备去哪所大学?”女孩偏头看向他,对上那双没有架着眼镜的黑眸,深不见底,男人一笑,“你呢?”

    这次,女孩没有回答。

    “周斯杨——!!”女孩跑过来紧紧拥住他,“太远了。”

    “咚咚”门被敲得响,里面的人还赤着上身躺在床上,窗边的风带动着白色的窗帘肆意摇曳。男人下床,拉开大门,睡眼惺忪,“干什么?”外边的男人面前对上的是一张无可挑剔的俊脸夹着冷淡和不耐烦,“你还睡呢,下午的行程都安排好了”,男人扫了一眼电脑上的片子,“昨晚又熬到几点?”

    “江展,不能打电话?”周斯杨语气不太好,昨晚中国团队传来的南非纪录片成品,他看了半天,剪辑粗制滥造,还莫名加些美颜滤镜,熬到现在也才睡了一个半小时。

    周斯杨进卫生间扯掉腰间的浴巾,温热的水顺着精壮的身躯滑落,末了,大掌擦了擦镜子,一张白净又精致的小脸氤氲在水雾中,他随意裹了一件浴巾就出来了,露出大片精壮的胸膛。

    江展递给他一杯咖啡,也没忍住多瞟了两眼,周斯杨睨了他一眼,双手随意撑在床上,闭着眼脑中还闪着刚刚梦里的画面,她的脸永远地停留在了十八岁。

    江展摸了摸鼻子,讨好地说:“那个,哥,你有起床气这事,我才知道,对不起。”

    闻言,周斯杨抬眸看他一眼,径直站到窗边,可以俯瞰整个安克雷奇市中心,远眺是群山环绕。他被江展叫到阿拉斯加州已经一个月了,江展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百八年见不上一面,一见面就是一屁股债,一个月里大半个月就是在给他擦屁股,都二十五的人了,没有让人省心过。

    他这个弟弟在泰国搞氢再生能源体系,大赚一笔跑到香港挥霍输得精光还欠一屁股债,又不知听谁说在这边搞旅游业,安克雷奇在美国最北边,夏天短冬天长,能发展哪门子旅游业,周斯杨没多大感情的瞧了他一眼,“江展,如果不是妈,我们这辈子应该都见不上一面”,江展挠挠后脑勺,“哥,对不起。”

    不过他这弟弟还有点用,也不至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布里斯托尔湾那事就安排得非常妥当,也是,给他还了两百多万,这算个什么劳什子。

    见男人不讲话,江展说:“哥,我们下午先去惠蒂尔。”

    周斯杨声音不大地嗯了一声,“安克雷奇主要以航空运输物流为发展,我建议你不要在这边搞什么旅游业,这种靠天吃饭的被动局面很容易亏钱,趁早收手。”顿了一下,“你在泰国发展的氢再生能源不仅可以用于电力方面,包括航天航空领域的氢基合成燃料,”

    江展有些惊讶,他与周斯杨很少联络,见面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想着他帮忙还了钱,邀请他过来玩,大多数时候也是窝在酒店剪片子,看片子,还以为他并不喜欢自己,还钱也是碍于mama的面子,没想过他能对自己说这些良言。

    “别多想,这是妈让我告诉你的。”江展一怔,mama哪懂这些,他这个哥哥不仅长得好,学习也好,就连搞起事业来也一点不含糊,这不去年凭借“人间三部曲系列”——《昆仑》《蚕食》《婆娑》在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上提名伊文思奖。周斯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都明白。

    “哥,我楼下订了位置,先去吃饭?”他试探性问。

    “嗯。”

    同一时间,泰德史蒂文斯安克雷奇国际机场,林境清在接机处就看到男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卡娜”,那是她在泰国的名字。

    “卡娜,欢迎你到北美之北。”接机的人是跟她一起在朱拉隆功大学读书的同学,“hi,皮沙文,过得怎么样?”

    皮沙文是个富二代,放着几个亿的家产不继承,非要跑到美国最北端来经营动物园,“好着呢,废话少说,cuite蔫好几天了,你赶紧帮我去看看。”

    林境清几乎是被皮沙文塞进车里,还有她怀里的那只仓鼠。

    八月的安克雷奇算是旅游旺季,车子穿过市中心时停在红绿灯前,林境清一眼望过去万豪酒店门口一大群人在楼下排队,导游拿着旗子正数人,而远处是若隐若现的山脉,“你家生意这么好?”

    皮沙文瞟了一眼,又启动车子,“半年忙,半年闲,用你们中国话讲,听天由命。”林境清喝水差点噎住,皮沙文又说:“等看完cuite,我再带你逛逛。”

    她笑着说了句好。

    车子进入Seward一号公路,这里是野生动物保护区必经之路,雪山的全貌凸显出来,白雪沾满了顶部,在云层的笼罩下显得娇小,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停在了一间别墅前。

    林境清跟着他走进了里屋,四面都是玻璃缸,装了不少冷血动物,皮沙文把cuite小心翼翼抱了出来,是一条黑眉锦蛇,还没长开,整个蜷缩在皮沙文的手心,手臂上,他抱怨道:“这里别说宠物蛇医院了,连宠物医院都很少,你快帮我看看。”

    林境清是大学毕业后在非洲野保当了一段时间志愿者才考得宠物营养师资格证,小蛇蔫蔫,一点要动的痕迹都没有,她掏出行李箱里面的医疗包,在他屋子里找了盆,接了点温水,将一颗小药丸丢进去,抬眸对皮沙文说:“放进来。”

    皮沙文小心翼翼将cuite放进盆里,“你这行吗?”

    林境清好笑地盯着他,“你这哪捡的?泡完澡,给它关小黑屋关个七天”,皮沙文打断,“小黑屋?”她环视了一下他房间,比外面的天还亮,“找个暗点的地方,不要那么亮,再弄只乳鼠,最好跟它体型差不多的,我看它这样也就400克就够了。”

    皮沙文趁热打铁,“那走吧,我们去买乳鼠”,他瞅了一眼林境清的小仓鼠,意味深长,“大哥,我大老远从东京飞过来,你想都别想。”境清一脸警惕地把仓鼠抱在怀里。

    等小蛇泡了一会儿后,境清撕了点报纸放在小纸箱里,一放进去整个盘在报纸上,二人才放心地向市区驶去。

    路边一群人举着牌子游街着,境清不解,“这是干嘛?”

    皮沙文见怪不怪,“布里斯托尔湾的水源被污染了,他们在向政府反抗,不过没什么用,那离这里远着呢。”

    境清哦了一声,“你跟你未婚妻怎么样啦?听说你正准备跟她求婚?”皮沙文顿时xiele气,“我还没买戒指呢。待会你陪我一起去看看?”

    她点了点头,车子很快到达万豪酒店门口,皮沙文在酒店前台打了个招呼,两人就等在了电梯门口,“境清,你还不如跟我去别墅住,这有什么好的。”皮沙文是不知道自己家酒店是五星级吗?林境清好笑地望着他,“我跟劳昂园长约好了。”

    劳昂是安克雷奇野生动物园园长,前端时间就约好来这边做志愿者,恰好皮沙文找她,人又在东京,飞到这里也很近,于是就马不停蹄赶过来了。

    “卡娜,你说她喜欢什么类型戒指?”皮沙文一手撑着行李箱,一手随意搭在她肩上,正好电梯门开了,境清抬脚准备往里进,江展盯了她几秒,这地方还有这么漂亮的人,皮沙文瞪了江展一眼,仿佛在说:我女朋友,你看什么看。

    见江展还在这儿磨蹭,周斯杨走了过来,电梯关上的那瞬,林境清刚好从皮沙文手里接过自己的行李箱,“你干嘛冲人那样?”

    皮沙文一瞬不移地盯着她,“啧,中国女人就是不一样。”

    周斯杨在电梯关上的时候,里面那女人的侧脸,有点眼熟。“哥,我们走吧。”

    电梯上到了七层,跟他同一个楼层。

    两人放下行李箱就往MALL跑,市中心最大的商贸城,广场前,白鸽悠闲地踱步着,小孩在中间跑来跑去,鸽子也没有四处乱蹿。商场看戒指的功夫,皮沙文称酒店有人闹事接了个电话走了,让她在广场好好等着。林境清一个人慢慢悠悠转到了水池边,倚着栏杆,看一群小孩在那逗鸟。

    “喂,mama。”

    “境清啊,你已经到那边了吧?”

    “到了。”

    “你注意安全啊,我跟你爸在网上查了,那地方抢劫什么的犯罪率很高,你这方面多注意。”

    林境清又与她妈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周斯杨临时改主意不去惠蒂尔了,那地方就是一个军港小镇,在二战期间用作军事基地,外地人来看看打卡个就走了,他没那闲工夫,有这时间不如窝在酒店多看几个类型的纪录片。

    打发了江展,一个人在广场上拿着相机晃荡着,八月的安克雷奇很舒服,除了蚊子多点,气候温凉。

    一个小女孩拎着花篮走向了一个身形淡薄的女生,女生穿着白色针织衫,下半身是水洗高腰牛仔裤,镜头放大,女生右手撩拨了一下侧落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好看的侧脸,她蹲下身子,在跟小女孩对话,周斯杨脚步往前移了一下,身子怔住,再次放大镜头,他架着眼镜的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看,仿佛要看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