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借着酒劲Nero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缓缓地伸手，直到指腹搭上男人的指节才堪堪停住，他露出一个带有醉意的笑，直勾勾地看着Dante，见男人没有推开或者抗拒的意图又受到了一点鼓舞。Nero回想着电视剧里调情的主角下一步该怎么做，就算剧情俗套但只要能生效就行，于是他用指尖在白发男人的手背上摩挲着转圈，而Dante看他这种鼓起勇气装作老道实际上却是生涩得不行的撩拨技巧，就愈发觉得这孩子可爱的有些过分。

    “酒都喝完了我还是无幸得知您的姓名吗，还是你就真的叫做‘先生’？”Nero又往前摸了一点，这次换他扣住男人的手腕了。

    “Tony”，Dante眼神有轻微的躲闪，不过就连老练的家伙估计都难发现他瞳孔转瞬即逝的微缩，更别提Nero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孩了，然后他干脆地补充道:“Tony·Redgrave。”Dante注意到对方不怎么安分的手，但也毫不介意小孩接下来会更得寸进尺的小动作，反问他:“那你呢，Kid？”

    Nero也爽快地告诉了Dante他的名字，“姓氏呢？”Dante继续问他，Nero若有所思，开口道:“你是希望得到一个我随口胡诌的假的称呼还是愿意对此保留空白？”Dante闻言顿了一下，但脸上依旧面不改色:“我或许会选择后者。”

    “不错的选择”，Nero说，虽然不管Dante怎么回答他都会这么对他说，区别在于要是对方选择了前者他就真的会随便报个姓名给他。“Tony，Tony·Redgrave”，Nero微微点着头重复了一遍，同时摸上了对方的手臂，他挨得更近了，而且愈有要贴上去的意向。在Nero身体前倾得快要失衡的时候Dante适时离开高脚椅上前搂住小孩，而Nero也如愿以偿地倒进对方怀里。

    “你真的喝醉了，Kid。”Dante虚环住小孩的腰，对方撞上他胸膛时顺势也抱住了他，Dante的风衣敞开着，完美地将Nero裹在其中，在外人眼里或许会认为这是一对恩爱的小情侣，绝对不会猜到他俩其实是才互换名字的陌生人。

    “来吧，Nero，让我送你回家。”Dante随手往桌面上扔下一张钞票，并告诉酒保不用找了剩下的零钱都当小费后，就半搀半扶着Nero往外走去。酒吧门口永远都会有出租车司机在这侯着接客，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打车的问题。就近挑了一辆车将人塞进后座时Dante还觉得小孩喝醉了也不会像一些人那样闹腾挺好的，然后一边关门一边询问着Nero他家的地址在哪。可Nero只是靠近贴上去挽着他的手臂说:“你家，或者随便一个酒店旅馆什么的，你来做决定。”

    Dante有些错愕地看着他，刚想张嘴说点什么就被Nero干脆打断，“看来还是得由我来选择了……司机，去xx酒店。”Nero扭头直接向司机报了离这最近的酒店的名字，随即转过头对Dante说:“希望你的身份证有带在身上，”接着又补充道:“不过忘了也没关系，我带了……”司机全程安静开车不作任何评价，显然也已经见怪不怪的了。

    Dante还陷在这小孩前后反差突然变得这么大的惊讶中，明明刚才还很安安静静的怎么这会儿清醒得不像喝醉了酒的人般，而且也不顾忌有第三个人的在场正大堂皇地大声说着开房的事，全然没了半点前不久在酒吧时青涩的样子。

    反观Nero，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现在的心跳声乱套成什么样，也就是说，方才这一行云流水不带半点拖沓的cao作是他借着酒意壮胆鼓足勇气才做得出来的。所以他才会说的这么快，就是为了不给Dante半点反应过来的机会让对方插上嘴，因为要是Dante说出拒绝的话他一定会像被针扎破的纸老虎那样瞬间泄气下来的。

    倘若Dante知道Nero的脑袋瓜里这一连串有的没的想法一定会笑出声来，并且会感叹这小孩真是可爱到不行，然后忍不住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揉乱他的头发，可惜Dante没有读心术。不过Nero还是将头窝在他的肩膀上拿出手机在给什么人发送着信息，Dante不禁又思疑起这小孩是真的喝醉了吗？

    事实上Nero还真的没有喝得很醉，在这一方面上的确是Dante小看他的酒量了，他只点清酒只喝一杯仅仅是担心酒味太重容易露馅，原因就是前面提到的那样。虽然头有点晕但不影响他保持清醒，Nero很清楚地知道到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做着什么，还可以说是经过一番考量的，甚至那点酒的劲头反而更助长了他的兴致，嗯，也可以说是性致。

    Nero打开跟Nico聊天的对话框，刚想打字才猛的想起醉酒的人按键盘应该是不利索的，于是切换成语音输入，一边回忆着电影里喝醉的人是如何说话的一边模仿着他们的语气，醉醺醺地对Nico说让她帮忙转告一下Kyrie和Credo，他玩累了所以今晚会在她家留夜。Nico秒回，在Nero意料之中的一秒语音回复内容是“Fuck　off”这两个单词，他摸摸鼻子，声音不大却也能让车内的人都清晰听见，但管他呢，只要他不觉得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其他人。

    他又发了个“Please”的表情包，还专门挑个可爱的，结果被Nico一个竖中指表情包反弹，还是他最爱用的那个……噢，Nero头疼了……但也不是没有转机，因为Nico接下来发了段文字问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Nero:“我的作业借给你抄？”

    Nico毫不客气地语音回怼他:“可拉倒吧你的作业都是抄我的。”

    然后Nero感觉到他靠着的男人肩膀在克制地抖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Nico又发来了文字问他怎么不亲自跟Kyrie发信息还得绕一圈让她去转告，他大可跟她说一声就能串通好的（虽然好处也还是要收的），Nero说那Credo一定会立马打电话过来确认说不定还会让你接电话。

    Nico:“那你就没想过他会打给我然后让你接电话吗？”

    Nero:“所以你晚点发信息的时候记得着重强调我已经睡着了。”

    Nico发了个无语的表情包，再次切换回文字:“帮你不是不行，但在这之后我需要知道你这个晚上都跑哪鬼混去了，又去干了什么。”Nero一边在心里暗诽她语音文字切换来切换去的也不嫌麻烦一边嘴上乖乖地说着OK，倒是Dante也不打算忍了，低低地笑出了声，Nero无奈摊手对男人说我们日常相处就是这样的了，Dante回他:“很有趣。”Nero耸耸肩就没再说话，继续安静地枕在对方肩头。

    车内只剩下舒缓的音乐在轻慢地流淌，身体暖暖地发着热，这样的时光惬意得Nero打了个哈欠，他连忙摇摇头甩走一些乏意，没到达目的地反而在去酒店的路上睡着了这种事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丢脸，反倒是Dante在留意到此后不声不响地轻拍着他的肩企图哄他入眠。

    Dante是打算去到酒店给Nero开个房间安顿好小孩后就找个借口跟对方说出去一下然后再离开，所以要是他能在路上睡着那就再更好不过的了，这样他离开的可能性也大点。Dante低头看着Nero，想到这估计是他们今晚最后相处的时光就忍不住吻上他的发梢，头发一如他想象中的柔软，让人按捺不住上手去摸。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拨开小孩额前的刘海想更深地在脑海中留下印刻时，Nero下意识地用脸蹭上Dante那带着凉意的掌心，还发出舒服的“哼哼”声，像极了一只白毛小狗在撒娇。

    Dante顿住，仿佛怕惊扰到小狗般任凭Nero蹭着，他再次被击中了，心里那道防线又多加了几缝裂璺……他想，他或许是爱上这个小孩了，“堕入爱河”这个词不是没有道理的，当他察觉到失控，他已经以一种无法抑制的姿态坠落其中。

    不是他能爱，而是他不能不爱，这从来就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世间不可控的事有太多，爱便是其中的一种，比如一见钟情。

    其实在Nero第一次见到Dante时，男人就已经比他更早一步地留意到他了。Dante起先是被与他一样的白发吸引住了目光，毕竟这种发色在人群中惹眼得想令人不注意到都难。拥有白色发色的人极少，难得看见让他不自觉地想起另一位久未谋面的亲人，可能只是巧合吧……不过一想现在的年轻人大都喜欢追求潮流，所以将头发染白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脑袋是这样揣摩的，心里却是另一番的意乱情迷，单是一个照面，Dante就对上小孩的眼眸，他很确定对方没有注意到他因为那视线没有停留过他身上，但他却觉得被攫取了心神连血液都在微颤，这种感觉就像他拿着大剑游刃有余地抵挡着敌人武器的攻击，虎口每一下都被反震得发麻，振荡从他的骨子里传到全身，血液也随之沸腾起来。

    有根看不见的丝缠在他们身上，一拨动，就会产生这种共鸣。

    所以Dante不是不想跟Nerozuoai，相反该死的他想要他想疯了！但是不行，至少现在不行，在这种情况下不可以。乘人之危不会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所以他会选择克制，再克制自己，因为喜欢，因为尊重……

    思绪还在飘转的时候酒店已经到达，Nero下车时被风一吹激灵地清醒了不少，Dante伸手要扶他，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现在的他可是“喝醉”的状态，遂任由对方搀着他的胳膊。等订好房间上电梯时两人独处在密闭狭窄的空间内Nero感觉自己的体温又升高了，肾上腺素激增得让他的小腹在隐隐发酸，紧张与期待并存，忐忑和渴望交互，构成他微妙又复杂的心情。

    唯独没有过后悔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