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点小小的猫腻和震撼
天才蒙蒙亮，国子监门前就围满了等待放榜的举子们，还有瞄准人多早早就支摊卖各式小吃的商贩。 “赵兄你也来了啊。”崔知节实在是睡不着，早早地便吃了点薄饼跑国子监门口蹲着了，没想到还碰到一到国子监就看到了赵明晗也缩在角落里苦等。 “贤弟，实不相瞒，愚兄甚是忐忑啊。”赵明晗对着崔知节张开了手，初春早晨寒冷，但他手心满是冷汗，苦读多年，一家老小也都盼着他能早日考取功名，光耀门楣，他身上的担子可想而知。 “离放榜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燕王殿下还没来呢，急也没用。”崔知节这会儿倒成了兄长一样尽力安抚着赵明晗。 “我倒是成了弟弟一样。”赵明晗哑然失笑，他搜索着话题想要转移一下紧张的情绪，刚巧崔知节提到了燕王，他便想到了在洛阳时，姚元昭与颜钟玉的样子。 “贤弟，你方才提到燕王殿下，愚兄有一事不解，燕王殿下身边带的为何是颜姑娘？”赵明晗再迟钝也能看出那俩人之间不是普通的君臣关系。 崔知节有些意外，随即他起身揶揄赵明晗：“没想到赵兄也是喜欢听宫闱秘闻的人啊。” 赵明晗有些尴尬地解释到：“只是有些好奇罢了，贤弟与颜姑娘不是旧识吗，便随口问了。” “嗯，他们就是你想的那样。”崔知节拍了拍赵明晗的肩头。 “啊？亦君亦友？”赵明晗本来还有些朦胧的能抓到真相，结果被崔知节这么一拍，倒有些心虚不确定了。 “哈哈哈，赵兄真君子也。”崔知节笑着摇了摇头，要是的话就好了，自己多少有点机会。 “那是……妃妾？”赵明晗小声地问到，生怕叫旁人听去了。 崔知节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到：“说是妃妾怕是殿下要掌嘴了，钟玉与殿下从小一起长大，陪伴了十几年，我听金吾卫们闲聊的时候说到陛下也知道他们的事。” “陛下？！”赵明晗这下算是明白了，颜钟玉板上钉钉是姚元昭的人了，只是没想到他们在一起的时日竟然这般长久，长过许多普通夫妻了，要用妾来说颜钟玉，确实会被燕王责怪。 “嗯。”崔知节要说自己不喜欢颜钟玉了那就是骗人的，他俩从刚会走就认识了，一直玩在一起六七年，阔别十几年后再见，当年的垂髫小儿已然出落成了美人，感情都交织在一起，很难扯清。 “哎！仪仗来了！”后方的举子们sao动了起来，浩浩荡荡的亲王仪仗正在靠近。 赵明晗踮起脚伸长脖子看去，跟洛阳那次看到的规格相同，不过相较洛阳那次见的规模小了许多，想来出远门需要带的人更多，在长安城里不需要带上随行伺候的宫人。 “来的有些迟啊。”崔知节视线越过人群，他一眼就看到颜钟玉今天很反常的戴了项链，兴许这就是他们今天来迟的原因吧。 待前方开路的金吾卫清场后，姚元昭扶着颜钟玉的手从坐辇上走了下来，径直进了国子监的大门。 “臣叩见燕王殿下。”颜煜刚从曲阜赶回长安，他一见到姚元昭便正襟行礼。 “颜卿快快请起，侧妃刚有身孕，本王甚为高兴。”姚元昭上前扶起了她这个便宜岳父。 颜煜又惊又喜，他赶紧追问到：“当真？均儿她真的怀了殿下的子嗣？” “御医已然多次确认，是真的。”姚元昭说完看了一眼颜钟玉的神色后就往堂上走：“本次春闱的考卷本王看了，有几篇甚好。” “殿下欣赏的必是可造之才。”颜煜已经沉浸在了女儿有孕的喜悦中了，他赶忙给底下人使眼色，让他们把发榜名单呈上去。 颜钟玉接过名单递给了姚元昭，她刚想收回手，就被姚元昭面无表情地摸了一下，真是大胆！颜钟玉在心里骂道。 “可，这其中有几人的文章父亲也看过了，父亲对他们地才学颇为赞赏，放榜后就劳烦颜卿派人请来后堂。”姚元昭看了一遍名单后脸上浮现出了笑意，随后用指尖点出了几人的名字，示意颜煜安排他们来见自己。 姚元昭说完后，颜钟玉便走到颜煜面前，将写好的名单交给了他，二人离得极近，颜煜透过珠串的缝隙看到了隐藏在项链之下的红色印记，心里直犯嘀咕，这个时节也没有蚊虫啊。 “臣必将此事办好。”颜煜听到皇帝和燕王都属意这几个考生便放下了心，只是燕王想要接触这些考生的话，他还要动一动脑筋帮他的女婿逃避御史弹劾，他转身就吩咐身边的书吏去安排。 “那本王就先在后堂等候了。”姚元昭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颜煜后就转身离开了。 －－－－－－－－－－－－－－－－－－－－－－－－－－－－－－－－－－－－ “哎来了来了！”门口翘首以盼的举子们看到大门再次开启，几个士兵扛着蒙着红布的巨大榜单从里面走了出来，待时辰一到，上面的红布便会被揭下。 “爹啊娘啊，祖宗啊，你们保佑孩儿吧！”一个考生紧张得嘴唇都煞白，仰头看天嘴里念念有词。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发抖的发抖，求神的求神，今科试题很有难度，大周科举选拔又严苛，甚至出过几年无人入选的情况，士子们压力极大。 “吉时到！”为首的兵丁中气十足地高喝一声，身后的红布应声被揭开，考生们瞬间就挤到榜前，伸直了脖子找自己的名字，一时间哭声和笑声交织在一起。 “赵兄！恭喜！”崔知节一眼就看到了赵明晗的名字高居榜首，他激动地拍着赵明晗的背，差点把他早上吃的饼都要拍出来了。 “咳咳，贤弟轻一点，你不也在榜上吗……”赵明晗清了清嗓，崔知节的排名虽然不在前几，但也非其他人能比。 就在举子们欢喜和忧愁的时候，颜钟玉带着一队捧着盖着红布玉盘的宫人从国子监走了出来。 “天恩浩荡，陛下感念学子多年寒窗之艰辛，特允燕王殿下于今日赏赐所有参考学子。”颜钟玉手持皇帝的令牌朗声说道，但她耍了一个小心眼，明明是皇帝让姚元昭代替自己恩赏，她却说得像是姚元昭牵头的，好让这些读书人记住姚元昭的好。 “草民叩谢陛下，叩谢燕王殿下。”底下的举子们听到后立刻下跪谢恩，崔知节倒是觉得奇怪，为什么皇帝能允许燕王堂而皇之地拉拢士人，结交朋党可是大忌啊，不过天家父子的事，自己还是别想了，他可不想站错队被砍头。 待宫人们派放完赏赐后，几个国子监的兵丁看似在维持秩序，实则悄然拉走了几个士人，赵明晗和崔知节也在其中。 “敢问军爷，这是要带我们去哪？”一个看上去年纪比较大的考生小心问道。 “卑职只是奉命行事。”兵丁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他们都是照着吩咐做事。 就在几人都面面相觑陷入僵局的时候，颜煜带着人从回廊转角走了出来，他面带笑意快步走向举子们：“燕王殿下念在诸君连日考试辛苦，特设了宴席请诸君前去一同宴饮。” “我等一介草民怎敢劳驾殿下千金之躯宴请。”另一个须发有些发白的举子诚惶诚恐说道。 “哎，此话差矣，诸君皆是栋梁，陛下与殿下对诸君十分欣赏，故设立宴席以慰诸君的苦学报君的赤诚之心。”颜煜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举子们跟着他，原本他作为国子监祭酒是不必亲自来迎接他们的，但今天他知道自己女儿有孕心情大好，便自己来了。 举子们听到颜煜抬出了皇帝的名号，在交换了眼神后终究还是硬着头皮跟在了颜煜的身后。 与赵明晗想象中穷奢极欲的皇家宴席不同，燕王似乎为了照拂他们这些举子准备的都是清雅吃食，即使他与姚元昭在洛阳就相识了，但真正对上这个高高在上的亲王殿下，心里还是直打鼓的，没有接触过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宴席，生怕丢了脸，全程都在偷瞄崔知节是怎么做的。 “赵兄不必拘礼，吃就是了。”崔知节也注意到了赵明晗的局促不安，他小声地安慰这个兄长，手上在教赵明晗如何吃这些东西。 “可是……愚兄实在不知这些是什么……”赵明晗有些羞愧地看着面前分到的餐食，这些东西他连名字都叫不出。 “这是莼菜鲈鱼羹，像这样不要搅，慢慢浅尝即可，那是江南的荷花酥……”崔知节这才意识到赵明晗之前只是个穷书生，这些江南的餐食他是从未接触过的，便耐心同他讲解。 姚元昭端坐上位观察着底下举子们的反应，她抬起头看向颜钟玉小声说到：“钟玉，这科举着实有趣，我兴许明白了父亲为何对此十分重视。” 颜钟玉俯身仔细听姚元昭的话然后说到：“你是说寒门与世家同坐一堂吧，确实是千年来不曾有过的变局，陛下心胸之广，实乃圣人。” “你在外面讲的话好正经啊。”姚元昭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露出了调笑的表情。 “我看是你太大胆，在这么多人面前也敢取笑我。”在姚元昭抬起手的瞬间，颜钟玉就看到了自己昨夜留在她胳膊上的牙印。 “说回正题，你觉得这次有哪些人可用？”姚元昭没有特意介入举子之间，就是想看他们在放松后的状态是怎么样的，纸上的学问要看，平日里的举止也要观察，她在宫里生活这么久，观人的本事学了不少。 “难讲，这几个人各有特点，陛下不是最欣赏那个行文狂放的吗，是个做御史的好苗子。”颜钟玉正说着，姚元昭就舀了一口鲈鱼羹准备喝。 “不行。”颜钟玉按住了姚元昭的手：“你不能再喝了。” “就一口……”姚元昭小声乞求，她一大早就从宫里出来了，到现在还没吃过饭，实在是饿。 颜钟玉捻起一块荷花酥塞进了姚元昭的口中：“吃这个。” 一直在瞟主位的崔知节看到这一幕差点把嘴里的食物都要喷出来了，这两人真的很大胆啊，旁若无人的在调情。 “贤弟……”赵明晗也注意到了主位上发生的事，他在意的是颜煜的反应，毕竟颜煜的女儿是姚元昭的侧妃，看到女婿和其他女人这么亲昵会不自在吧。 当他看向颜煜的时候，发现颜煜神色如常，这才不正常吧，怎么像是麻木了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