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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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师雁行以前说过,万物皆可卤。 师雁行笑道:“能,不过得稍微加工一下。” 豆腐干,油豆腐,腐竹,豆皮……豆子可真是宝啊! 早在五公县逛街时她就在盘算开店的事了。 只靠手头的卤rou不足以撑起一家店铺,但卤味系列大有可为。 目前看来,阻挡她去县城开店的最大因素是启动资金,菜色匮乏反倒不足为惧。 她的脑子,她前世的记忆和经历就是最大的财富,她整个人就是一本厚重的活的菜谱。 只要条件富余,花样要多少有多少。 师雁行大略算过,扣掉一年租金、押金和装潢,以及某些可能潜在的费用,想要维持现有生活水平不降,至少需要七十两。 而照现在经营的内容和销售量来看,满打满算,她们每月盈余也不过五两多,哪怕加上郑家给的四十两,想要攒够这七十两,起码需要半年。 这还是没有意外情况的前提下。 师雁行不想等这么久。 出名要趁早,赚钱也是如此。 师雁行往陆家酒楼所在的方向看了眼,意味深长道:“他们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他们的。” 江茴若有所思。 回家后,照例先泡上豆子,又盘了一回账,心满意足。 晚间师雁行将那几斤老豆腐都切成约莫一指厚的三角片,先入锅炸,待表皮都染上美丽的灿金色,捞出控油。 炸过的豆腐水分急剧蒸发,重量锐减,轻轻按压能感觉到指尖传来的回弹。撕开看,原本紧致平滑的内部早已变成絮状。 嗯,非常完美的油豆腐! 等油控得差不多,师雁行把炸好的油豆腐分成三份,一份与切好的藕片一起丢入卤汁中煮,一份用竹篮吊在房梁上,留着日后慢慢吃。 剩下的一份,则额外调了一份蒜蓉辣酱。 “尝尝。” 她掰开一块油豆腐,往蒜蓉辣酱里蘸了蘸。 油豆腐特有的絮状组织非常擅长吸收汁液,一口下去,热乎乎油汪汪的浆液混着蒜蓉辣酱喷溅而出,绵软细腻,又能清晰地感受到油豆腐之间蓬松的组织结构。 回味无穷,相当有层次感。 江茴照样吃了一块,双眼一亮,又递给鱼阵。 小姑娘还不乐意,指着那蒜蓉辣酱道:“我也要!” 要娘和jiejie一样的。 江茴轻飘飘道:“辣的。” 鱼阵:“……哦。” 辣的是坏东西! 油豆腐和藕片都是卤味中的扛把子,正好现在天冷,提前一晚卤好,浸泡一宿,次日一早再加热一回,二次入味的同时杀菌消毒。 完美。 等明天做好腐竹,卤味大家族就更壮大啦。 想到兴起,师雁行还忍不住哼了点小曲。 郑家给了六匹料子,这两天江茴抽空剪开一匹,时不时缝两针。 她竖着耳朵听师雁行唱了半日,到底没忍住,问:“这是你老家那边的曲子?” 师雁行点头,“是啊,怎么样?” 江茴把针往头皮上蹭了蹭,神色古怪,决定实话实说。 “你们那边什么都好,就是这曲子着实……宫商角徵羽,哪一样都不规整。” 师雁行失笑。 这倒是。 结果几秒钟后,就听江茴不自觉哼哼起来:“你是我心中最美的云彩……留下来……” 江茴悚然一惊,目瞪口呆。 我,我在干什么?! 师雁行:“……噗!” 洗脑神曲不是盖的。 “婶子在家吗?” 外面忽然有人敲门。 江茴甩甩头,试图将那见鬼的节奏甩出脑海,忙支起身子来听了,倒像是桂香的闺女郭苗,“是苗苗吗?” 那人就在外头应了,“是我,婶儿,娘让我来给你们送柴火哩!” “哎,马上来!”江茴忙穿了鞋下炕,去给她开门。 师雁行和鱼阵姊妹俩也伸长了脖子往外瞧。 果然就听外头有说话声,似乎是江茴客气了几句,让她将柴火放下,又拉着郭苗进来。 姊妹俩又顺着声音往门口看,就见江茴领着个黑黑壮壮的姑娘进来,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模样和郭桂香足有六七分像。 鱼阵看着人家的身板,十分艳羡,又小声对师雁行说:“跟好人婶婶好像哦!” 这才是寻常百姓家喜欢的身板子! 与桂香不同,郭苗性格像她爹,有点害羞,进门见师雁行和鱼阵四只眼睛盯着自己瞧,黑乎乎的脸蛋子上迅速泛起两团红云。 “苗苗姐炕上坐吧。”师雁行从记忆中扒拉出关于这个姑娘的碎片,笑着招呼道。 见炕上摊开崭新布料,郭苗越发束手束脚,拘谨地在边沿坐了半边屁股,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篷浆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给你们吃。” 是熟透了的龙葵果,一颗颗足有两粒黄豆大小,饱满而滚圆,深紫到近乎黑色。 龙葵果是北方很常见的野果,酸甜可口,汁水丰沛,备受老少青睐,连鸟兽也喜欢啄食。 故而虽然数量多,架不住争抢的也多,师雁行她们又忙,竟没碰见几颗。 “蛋蛋!”鱼阵指着那圆溜溜的果实惊喜道。 师雁行失笑,大大方方接过,“多谢苗苗姐。” 鱼阵也跟着说:“谢谢苗苗介。” 江茴也笑,“你这孩子,自己吃就罢了,何苦巴巴儿给她们带来?” 郭苗揪着衣角憨笑,盯着鱼阵圆鼓鼓的脸蛋子看个不停,“meimei好看。” 之前从这里得了好酸菜,她娘也照着说的那法儿用五花rou炒了,果然酸爽可口。 还剩下大半棵,老太太没舍得吃,说过节留着包饺子。 师雁行噗嗤一笑,摸着鱼阵的小脸儿心道,这算是最原始的靠脸吃饭了吧? “苗苗姐,”她说,“正好你来了,倒省得我们再跑一趟,劳动你家去问问,可有吃不完的大白菜没有?豆子婶儿那边也说一声,若有的,只管往这边送来,都照市价收购。” 酸菜好吃,但是水分大,腌制过后分量会缩减许多。 若她们这个冬天卖酸菜产品,需求量远非自家这一畦能支应的,少不得还得外面收购去。 郭苗一听,也是欢喜,“自然是有的,前儿我娘还说,今年怎么长了这么些,也不会像你们似的那么摆弄,正想着往外头卖呢。” 白菜好养活,产量又高,几乎家家户户都种。合着土豆番薯,一冬天就饿不着了。 可若没有rou陪衬,到底不美味,时间久了,看着就泛酸水。 若能用来换钱买旁的,再好不过。 众人笑了一回,郭苗又说:“前几日有邻居来家里说话,不知怎么听说我们两家来你们这里卖菜,十分艳羡,话里话外都在打听,意思是能不能也收他们的?” “当然可以,”师雁行笑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左右我们也要外头买去,自然先紧着咱们同村的乡亲。” 如今大碗菜虽做的不如以前多,但每日消耗蔬菜分量也颇惊人,如今单靠桂香和豆子两家已然难以支撑,师雁行和江茴正琢磨这事儿呢,没想到外头早就动了心思,可不是两相宜? 这样带动起来,乡亲们有个进账,说不得也会念她们娘们儿们的好。 因明日要做腐竹,大家就定了两日后来这边送菜。 与此同时,陆家酒楼。 “不是那个味儿!” 一个穿缎子袄的中年男人尝了口盘子里的rou,眉头一皱,气呼呼撂了筷子。 八仙桌上只摆着一盘rou,红棕油亮,切成拇指大小的方块,单看模样,赫然就是师雁行做的卤rou。 但味道不对。 对面的厨子为难道:“少东家,这人家指定有秘方,光买来尝,哪里能做的一模一样呢?” 说话的是陆家酒楼掌红案的大厨,对面正是少东家陆铭。 陆铭闻言脸色越发不好,双眼微眯,“陈老,您以前不也猜过菜么,怎么这回就不成了?” 猜菜是业内行话,意思是你在不知道材料的前提下去尝一道陌生的菜,只凭经验和舌头判定菜的原材料和烹饪方式。 这个法儿极其考验人的功底,味觉敏锐度、观察力,乃至经验等等,缺一不可。 那陈大厨这几日本就被折腾得够呛,难免有点怨气。 况且他早年是陆铭他爹选的人,皆因这些年东家年纪大了,退居二线,这才渐渐把产业交到陆铭手中。 后厨几个大厨和前面的账房、管事等都资历深厚,如今明面上虽敬着陆铭,可实际上,依旧把老陆视为酒楼唯一的主人。 少东家嘛,没经过历练,到底不成的。 这会儿听陆铭这样讲,分明是质疑自己的本事,语气立刻就不好了。 “那卤汁的材料猜自然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卤东西么,左不过那些料。可少东家,您到底没摸过案板,不晓得其中关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