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青春期

    3.青春期

    奶茶店老板是个中年女人，叫余香。

    余香年近五十，是水城本地人。丈夫酗酒，实在让她难以忍受，三十多岁的时候直接和丈夫离婚，自己独立带着女儿。十年来在水城开了十多家遇香奶茶，遇香几乎快成为水城的特色。

    在杨蔓眼里，余香是很令她敬佩的女强人。

    杨蔓16岁出来打工，几乎算得上是一无所有。那个时候余香才刚开第二家遇香，她在她的新店里招进了杨蔓，带着杨蔓熟悉了奶茶的制作，带着她一步步上手，也一步步在水城立住脚步。

    这家麻雀大小的遇香，是杨蔓在水城的开始。

    余香穿得很朴素，她每个月都会随机在一家奶茶店店面当一两天的员工。杨蔓早上给她打电话说有事求她帮忙，于是这个月她干脆就来了水湖社区这家店里。

    事实上她已经很久没有过来过水湖社区这家店了，杨蔓做事太令人放心了。

    余香换上店里的员工服，上午客人不是很多，小小的店面里徐玉玉在收拾卫生，杨蔓在做准备工作。

    “杨蔓，听说你把你老家那边的堂弟接过来了？”余香问。

    “嗯，他家里没人了。”杨蔓回答道。

    “一个人在外面带孩子并不容易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余香在这里的时候，徐玉玉的话就会很少，按照她的话来说，这是打工人对老板天然的畏惧。

    中午一波高峰期后，午饭时间杨蔓给余香说了想请求她帮忙找房子的事情。

    余香很容易就同意了，“你想要二手房？我原来住的那个老小区有卖的，离三中近，你堂弟还可以就近上学。”

    三中不属于水城的几所顶尖高中，但胜在学风还可以，几乎是杨蔓能力范围内能找到的最好高中了。

    一下解决两个问题，杨蔓心里落下一大块石头。

    晚上下班后，余香叫杨蔓和徐玉玉去她家里吃饭。

    杨蔓拒绝了。余香并没有强求，本来这场饭对她也是可有可无的，况且杨蔓家里的孩子刚来水城，杨蔓要早点回去着实很好理解。而徐玉玉是肯定不敢单独去老板家里吃饭的，于是这场饭也就不了了之了。

    遇香晚九点下班，杨蔓还需要去超市上21：30到24：00的晚班，她早上出门时给杨恕留了钱，写了张便条告诉他自己会很晚回来，让他自己解决三餐。

    一天劳累，杨蔓回去的时候已经00：30。她打开门，房间里已经一片漆黑，门缝射进来的光亮勉强照亮了地上的铺盖——上面并没有人。

    她把门开得大了一点，终于看到杨恕蜷缩在地铺角落里，头枕着胳膊。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坐起来，看向开门进来的杨蔓。

    杨蔓脱了鞋，问他：“怎么还没睡？”

    杨恕头发凌乱，但眼神却很清醒，“在等你。”

    杨蔓关上门，狭小的单间立刻陷入一片黑暗，她伸手去开灯，随口问他：“今天吃饭了没？”

    “吃了。”

    “吃的什么？”

    “包子和快餐。”

    “只吃了两顿？”灯亮的瞬间，杨蔓皱着眉头望过来，表情看着不太愉悦，“你这么小年纪，一天必须吃够三顿，听到没？”

    没人接话，杨恕像个木头桩子低头盯自己的手。

    “大概这个周末我们就可以搬家了，”杨蔓略过刚才的话题说，“九月份你就可以正常上学了。暂时先在这里委屈几天，三餐一定要按时吃，你还在长身体，听到没？”

    …还是沉默。

    杨蔓扶额。杨恕父母刚去世，青春期孩子本来就敏感，她很怕给杨恕的心理造成什么伤害，所以尽量在脑海里搜刮一些安慰他的话，“…我现在是你家长……我也不是要凶你，不吃饭长不高你知道——啊！”

    她一直在说，整个人站在灯光下，头发丝因为背光而呈现出金灿灿的质感。杨恕抬头看她一眼，她的身影就被映在他的瞳孔里，好像在他眼里种星星。于是他突然站起来走过去抱住了她。

    杨蔓被突然的拥抱吓了一跳，原本想发脾气，右手抬起来一半准备扇他，突然反应过来杨恕刚遭遇家庭巨变，按照青春期的孩子性格来说，他现在很脆弱。

    因为这种脆弱，杨蔓的手重重举起又轻轻落下，最后只安抚地拍拍了他的背。

    杨恕的头埋在她颈窝里，他需要很弯腰才能做到这个动作。杨蔓被迫仰起头，被这个姿势卡脖子良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其实杨恕根本也不用长身体了，他已经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