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海鲛人（一）
众人听之随声向张梦瑶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黑云翻滚、暴雨如幕的背景下，一只比天色颜色更深的，发着星星点点蓝色幽光的、巨大到如大山般‘高’的尾鳍竖立着，海水从尾鳍的两个尖端落下，在一瞬间的电光的照耀下，这尾鳍宛若挂着几条珍珠链子的绮丽妖物 ——可这绮丽妖物并没给众人任何时间欣赏它的美丽，反而带着毁天灭地之感狠狠地朝船体拍下！ “跑！” 众人一见，也没时间思考什么，只能凭本能地施展御风决飞离船体。 “啪——” “轰隆隆——” 雨声、雷声与船体被拍毁的声音交杂在一起，编织成一曲对耳朵极有冲击力的噪音，尾鳍掀起的海水足足有四十多近五十米高，搅弄出这么大的骇浪后，那巨大如山的尾鳍快速没入海水中，只剩下巨浪以极快的速度逼近众人，千烑他们只能直线往上飞到百米以上的高度，才得以避开。 待众人都飞到百米空中，虞可可这才惊魂未定地问：“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檀浠回答：“不知道，只看到它的尾巴，无法判断是哪一种海兽……” 柯孟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愤怒而无奈地说着：“不管是哪一种海兽，总之就是它把我们的船给撞毁了，没有了跨海商船，我们要怎么去妖界又怎么回去九州？”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大海叫无尽海，之所以叫‘无尽’之名，就是因为没有人知道海的尽头到底在哪里，这么大的一片海洋，没有了巨型跨海商船上面自带的航海针指明方向，他们就算要赶路的话，都不知道往哪里赶才能回去九州大陆！ 而且如果在大海上没有落脚点的话，他们就算在海上赶路，没有一个休息的地方，迟早会因为灵气消耗完而坠入海中，结果他们的身体还不是照样会变成海兽的食物。 虽然依这世界灵气的浓度，可以边赶路边补充灵力，但架不住空中还有一群不能惹的家伙啊！ “我的天呐，刚才光是个尾巴就像山这么大了，那海兽的全体不得像一座山脉那么大？” 这样一尾大如大山一般的尾鳍甩下来，其力道很有可能已经达到了千万吨级别了吧？要是直接甩到人身上，人估计会直接变成rou饼了。 想到这，李森被吓得身体忍不住打颤，心中不禁庆幸着还好刚才跑得够快。 “等等，我们是不是忘记什么了——秦长老！秦长老还没有跑出来吗？他该不会是被海兽打进海里了吧？！” 麦灵姬刚喘了几口气，左看右看，发现少了一个人，仔细想想原来是秦洁，他还没有飞上来！ 千烑说秦长老是帮她去把货物转移走了，按照他魂境修者的修为，不可能直到现在都没出来啊！ 天啊，要真出了事情那货物该怎么办？ 而且秦长老这一次是因为跟他们去妖界才遭遇这种意外的，万一水镜宗要怪罪下来怎么办？ 水镜宗的宗主可是现在仅存的三大天人之一的温镜寒！ 虽然盛传寒天人的生性温良谦和是个翩翩君子，但再怎么温和的人，这么莫名其妙地把他门中的长老给害死了，也是会生气的吧？ 天人一怒会使山川变色海水颠倒，这可不是他们这些城主能承受得了的！ 张梦瑶也急着道：“秦长老这么久都没有出来，会不会是被海兽吞掉了？！” 确实会有一些海兽喜欢吃人的。 而且海兽的胃酸可是很强的，人要是被吞进了它们的肚子里面，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滩rou泥了。 基本上除了天人镜的强者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例外。 麦灵姬焦急道：“有可能啊，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就要快点去救秦长老了！” 说罢她就想冲下去，幸好被人及时拦下。 “麦姑娘不可！我们都还不知道那个海兽到底是什么怪物，冒冒然地去说不定只会送死啊！” 欧阳云峰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从加入这个小团体到现在也没说过几句话，这一句话估计是他到目前为止，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了。 李森赞同地直点头，说道：“是啊，现在海水这么狂涌，下面又有虎视眈眈的海兽，我们不能下去。” 虞可可伸手拨了拨因被雨水打湿而黏在额头上的刘海，憋住慌乱情绪下想流出来的眼泪，强行镇定下来地分析道： “秦长老好歹是魂境修者，就算被海兽打进海里面，只要他没晕过去，生还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就算他真的被吞了，以他的能力也能逃出来的，我们应该要相信他，不能他还没事呢，我们反倒先乱了起来。” 如果她的表情不那么想哭的话，这句话还是有几分说服力的。 千烑没出声，但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握紧了自己的佩剑，全身的肌rou都像是在做着要随时发力冲出去救人的准备一样。 他向来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不会很主动地去做一件事情，同时也不会是个见死不救的人，毕竟在另一个世界里面，尘独月对他十年的培养和教导，使他早已习惯了去帮助其他人。 所以他也正在想，该怎么去把秦长老救出来。 跟其他或惊疑不定或愤怒或焦急的人不同，姜善华倒是显得淡定很多：“不就是救人嘛，用得着这么顾头忌尾的吗？海兽再强也好，我们一起上还不能打败它救出秦长老？就算秦长老有法子可以逃出来，那我们在外面帮他一把，也能让他更快地逃出生天啊。”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倒是点醒了众人。 姜善华说得对，救人就不应该这么顾头忌尾的！ 再说从小众人受到的关于修士的教育中就说明白了，修士之间是要互帮互助的，修士看到凡人有困难也要帮助凡人的。 不能现在遇到点问题就贪生怕死啊！ 姜善华说完这句话，只见她自信地笑了一下，随即从芥子空间拿出千机楼弟子人手一件的傀儡外甲。 这个傀儡外甲可是千机楼特别有名的一件法器，巴掌大小令其方便随身携带，在法力的催动之下，能变成一栋楼那么大；它的外形像极了远古时期的陶俑人偶，身体材质看上去似玉非玉，似金非金，整个人偶都泛着一股内敛温润但又透露着一点锋利的光芒；在人偶身躯的中间还有个镂空的小洞，仔细观看洞的正中央，有一把非常小巧的椅子。 一个巴掌大小的傀儡外甲在她的法力催动下变成一栋楼那么高那么大，而她则在傀儡外甲变大了后，钻进去傀儡外甲身躯中央、等比例被放大的洞的椅子上，那里被称之为驾驶室。 姜善华在驾驶室中坐好，坚定地道：“不管是哪路的妖怪或海兽，天机楼弟子都不带怕的。” 在她坐好的那一刻，镂空的地方立马就被一道阵法铸成的保护罩笼罩着，散发着湛蓝色的光辉（这相当等于开高达），她动了动手脚，傀儡外甲的手脚也跟着动了动，似乎是确定好了能正常使用后，她就第一个冲入海兽消失的海水中。 “准备一下吧，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恶战要打……” 高德宗拿出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把弯月大刀，刀体朴实无华，刀刃处猩红如血，刀柄上刻着一些很繁杂难懂的符文。他摆出一个姿势，这似乎是某种刀法的起手势，紧接着朝着海水挥去一刀，锋利之极的刀气劈开滚滚海水，看上去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但很可惜他这一刀落了空，并没有见到什么海兽的踪影。 都已经有两个人带头冲锋了，剩下的众人也开始拿起自己的武器，准备跟这个海兽拼一把。 … 「我……这是怎么了？」 尘独月慢慢睁开眼睛，海水翻涌，眼前的景象混乱而幽暗，四周都是大小不一的碎木块飘散在周围，看这场景自己这是掉进海水里了？ 商船还被不知名的海兽撞沉撞毁了？ 可为什么会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丝毫都想不起来了？ 他感到自己意识还有点模糊，分不清现在的情况。 之前他到底是…… 脑袋昏昏沉沉的，在一种隐隐的拉扯感的疼痛中，他关于之前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浮现—— 尘独月想起来了，他之前跟徒弟说完话后就立马跑去仓库前破门，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货物收走，心念一动间占了船体四分之三空间的货物瞬间被转移到芥子空间里，但就是有一件货物不受芥子空间的力量引动，他跑去查看是什么，发现是一枝有一人高碧绿色半透明的木灵之枝。 据他看过的关于这世界的天材地宝的介绍书中写道，木灵之枝其实就是精灵母树的树枝。精灵母树拥有着混沌始神最精纯的神力，在动荡之战开打时精灵盟友们都会带上母树新长出的嫩枝，把它栽种到战场上，嫩枝的神力会展开出一个绝佳的防护罩，可以让在保护罩内的生灵免除被魔气魔化。 除此之外，这木灵之枝还是非常顶级的天材地宝，无论是用来练药炼器画符，还是仅仅只是配在身上做装饰，都能很好地滋养主人的神识和灵魂；武器或者符咒加入这种材料，品价会往上升许多；丹药中加入这种材料，会使药效翻了四倍不止。 所以这木灵之枝也是九州/十方大陆上价值不菲的东西。 当然书中还写道，除了上述的作用之外，还有一种小众又花时间精力的用法，就是如果能成功地栽培好木灵之枝，它会变成一个缩小版的精灵母树，到时候如果运气好的话，会在树上诞生出新的精灵。 精灵的美貌是这个世界所有的种族都公认的好看，精灵的血脉之力也是所有种族当中最强的，强到哪怕父母双方有一个长得奇丑无比，只要另一个是精灵，那么生下的孩子一定会继承精灵的美貌！ 但是精灵也是公认的很难被外族追求到的种族。 栽培木灵之枝让它变成缩小版的精灵母树，运气再好点，能诞生出新的精灵，等个四十年后再与新生的精灵结婚生小孩，那样会比半路追求精灵的成功率大一些，毕竟精灵是重感情的，并且精灵的爱不分亲情友情爱情这些，对他们来说，只要有爱就可以在一起。 用这个方法养出一个精灵，然后跟这个精灵结婚，以改善家族中外貌丑陋的血脉，是大多数世代族人都长得十分丑陋的家族的梦想。 因为人族和妖族的婚恋完全自由，又不受到财富或地位等外物的干扰，所以令所有人/妖都更倾向于找好看的对象结婚，导致丑的人基本上没办法找到另一半。 为了改善后代容貌免得断了香火，无论男女都开始想尽办法的变美（妖族和人族都有很多的类似美容机构的店），后来发现直接从血脉上面改善，会比后天努力要稳固得多，所以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有一部分人把主意打到了木灵之枝上。 正因如此，木灵之枝才会价格不菲。 这不光光因为它是天材地宝，更重要的是他有可能养出精灵，能改善下一代的容貌，毕竟强不强是一时的事，好不好看是一辈子的事。 当然，这还是要看精灵的个人意愿，要是精灵本人不同意的话，那么也不能强迫对方。 毕竟精灵要是被强迫的话，可是会因为心碎而死的。 虽说精灵有两条命，但他们死后灵魂会重新回到精灵母树的身边，直到再一次受到致命的伤害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死。 真到那个时候，之前的努力就会白费了，因此也没有谁会愿意强迫精灵。 在有这么多的用处的前提下，像姬如烈这一人高的木灵之枝，如果真要交易出去，起拍价至少要两千万左右。 既然是有神力的木灵之枝，那芥子空间的引动对其无效便合理了。 毕竟芥子空间是修者开拓出来的随身空间，只能收一般或无灵识的物品进空间，对有灵识或特殊力量的东西则没办法自主收进去，必须要主人手动把东西丢进去。 尘独月瞬移到这一株木灵之枝前，快速打开芥子空间，他伸手拿起这外形像巨形珊瑚的嫩枝正要将其放进芥子空间时—— “——终于清晰了！” 一道男声莫名出现在他脑海里！ 「谁？！」 尘独月心里顿时又惊又疑，怎么会有一道男声出现在他脑海里？ 而且这声音还跟他现在这具身体的声音一模一样！ 然而，那道神秘的声音没有回答他。 正当尘独月以为可能是自己幻听时，突地从木灵之枝上涌现出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把他的意识猛然一拉，他瞬间就感觉自己的魂魄正被某个‘人’拉出脱离这具身体！ 意识被撕扯所产生的巨痛使他双眼视线一黑，身体仿佛失去控制权一样快要倒地，尘独月意识到罪魁祸首可能是这木灵之枝后，趁自己还能勉强控制住身体，立马将这精灵母树的嫩枝丢进芥子空间，以此来避免接触从而使身体恢复原样——可他还是失去意识了。 尘独月只记得自己把木灵之枝丢进芥子空间后，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好像还听到船被撞毁、狂浪尽数涌进船体的声音。 那么，现在这些漂浮在四周的碎木板就是被撞毁后的商船残体？ 可自己掉进海里了，在此期间又失去意识，怎么到现在都没呛水或溺水？ 仿佛是回应他的疑惑，一条链子恰好闯入尘独月的视线——差点忘了，之前因心莫名跳得太快又有点不好的预感，为免出意外他戴上这人造避水珠。 果然，天人不会莫名有预感的。 真要是有了某种预感，那么这个预感一定会成真。 弄明白现在的情况了，尘独月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随即担心起大家的安危，也不知千烑他们有没有及时避开？还是跟自己一样也不慎掉进海里了？ 动了动四肢以确定自己没有受伤或骨折，搞清楚现在自己的身体无碍后，他就想飞到半空看看大家都在哪？ 忽然，感应到有一道强烈的视线在看着他，尘独月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这道视线的来源，只见在这幽暗的海水中，两个如房子那么大的猩红光球在他的不远处亮着，这光球还特别奇怪，中心处居然是黑色的…… 不，那不是光球，那是——眼睛！ 是某种巨大到不可思议的生物的眼睛！ 猩红如血的眼睛透着诡异的凶光—— 他被这巨型海兽给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