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虫书屋 - 同人小说 - 【Mob/强制/人外】【all安室透】[R]渴欲缠身在线阅读 - 雪莉的承诺(下)【清水治愈番外】

雪莉的承诺(下)【清水治愈番外】

    *

    在怎么把安室弄到博士家的问题上,几人还出现了一点小分歧。

    柯南提议用麻醉针弄晕了安室直接运到博士家,这样既简单又快捷;风见提议让公安护送,绝对能保证安全;冲矢昴甚至准备多弄几辆车用来掩人耳目……

    “咣!”

    灰原忍无可忍地大力放下咖啡杯打断了面前三个人讨论出的馊主意,开口质问道:“请问当一个对周围环境极度不信任、缺乏安全感的病人,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在另一间陌生的卧室苏醒,你有‘推理’过他会怎么想吗,大侦探?”

    柯南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至于公安的护送,没有我的同意你们都不能出现在安室的面前,明白吗?”

    灰原的方法很慢,也很简单,她和阿笠博士一连几天都去看望安室,给他带些花花草草,陪他说话聊天,很快安室就同意了出院与他们同住——与其说是同意,也仅仅是没有表现出抗拒罢了,博士开着他那辆温馨的黄色小甲壳虫,把人接回来安顿在了客房。

    初春的气温还有些凉意,安室披着毯子打开灰原为他准备的客房,入眼是铺了好几层被褥的柔软床铺,靠墙的一边还摆了三五个毛茸茸的抱枕和玩偶,床头旁是一个浅色的书桌,尽管在别人看来,安室一直重复着那些胡言乱语,难以沟通,灰原还是为他备好了电脑、纸笔以及不同领域的书籍。

    安室顺从得就像一只羔羊,他接受了自己的新住处,背对着房门蜷缩在床上,就不再动作。

    灰原把房门轻轻地关好,转身直接走到地下室自己的书房,

    “我一定会把你治好。”

    她又一次向着空气许诺。

    *

    第一次催眠治疗开始了,地点选在博士家明亮的花房里,亲近自然总是会让人放松下来,这些植物不会伤害,也不会审判,它们只是倾听。

    安室面前放了一杯热可可,他蜷缩在摇椅上,低垂着眼像是睡着了。

    “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听过灰原如此温柔的声音的人,恐怕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我是波本。”

    “好,那我就叫你波本。”在她的患者面前,灰原没有展露出对这个代号的一丝不快,“波本,你喜欢这里吗?”

    “这里……很安静。”安室半梦半醒地回答,“没人强迫我。”

    “没错,这里很安全,没人能强迫你,之后都不会再有人强迫你了。”诱导患者相信一个积极的概念,是治疗中常见的手法。

    “我想,这段时间里,咱们相处得还不错。”

    “嗯。”

    “你也愿意相信我,对吗?”

    安室迟疑了一下,他在犹豫要不要再一次交付出自己的信任,半晌后,传来一声轻微的答应,

    “……是的。”

    就像一只湿漉漉的小狗,灰原知道这样的形容对眼前这个成年人不够尊重,但安室此时就是这样的形象——他裹着毛茸茸的毯子,安静地躺在摇椅里昏昏欲睡,阳光洒落在他的金发上,衬得整个人单纯又美好。他的心中的确还有着血淋淋的伤痕,但至少现在,他仍然尝试去相信别人。

    “你还记得深泽谅介吗?”

    安室思索了一会儿,从记忆深处挖掘出了这个名字,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嗯……我好像,去过他的研究所。”

    灰原稍感惊讶地挑了挑眉,没想到他那种研究都能让组织专门给他建一个研究所,该说组织确实是没人才了呢,还是说他们的野心已经膨胀到想做到这种事情。

    “你在研究所都看到什么了?”

    “很多纸,还有壁画,那些会生长的壁画……”

    “打不开的门锁,然后是,有好几只手的人,很厉害,我打不到他,”

    “那些颜料,淹没了我,我喘不过气了。”

    “你听到了什么吗?”

    “很多人,全是人,都是咒骂、还有笑声,”

    “好像有人对我说,我是波本……”

    灰原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住了,她不由得开始思考起这句话的含义。

    很明显,这短短的四个字就是深泽给他输入的指令,但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句话,只是重复一遍代号,一个既定的事实,对于组织成员,这句话不会改变任何事。

    甚至对于心智比较坚强的人,都不会造成任何后遗症。

    灰原强压下各种揣测,当务之急还是让安室尽快康复,这样再多的疑虑也能迎刃而解。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研究所的吗?”

    “不记得……我醒来,就在医院里,我很讨厌那里。”

    “为什么讨厌医院?”

    “唔……那里的人,都在骗我。”安室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是谁最先骗了你?”

    “风见。”

    “他骗你做什么了?”

    “他让我回到警视厅,”安室眉头皱得更紧,不安地摇着头,“风见怎么能,怎么能……”

    看他情绪有些激动,灰原连忙停止了询问,走到安室身边轻轻摸着他的头发以示安慰。也许是花房里植物的清香让他放松,或是他确实没有再受到伤害,不久后安室就重新平静了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那些记忆令你很痛苦,但那并不是你的错。”

    “事情都过去了,我保证它们不会再发生。”

    照着这个节奏,灰原每询问几句,那些无法承受的记忆就会压得安室浑身颤抖,沉溺在苦痛中的他不能思考把这些事说给一个小女孩到底合不合适,他只是急需有人能帮他分担这些,而面前的人散发着一股令他心安的气息。

    他没来由地想起童年时那位金发女性。

    人们总说,当你开始忘记一个人的时候,首先忘记的就是她的声音,可每当安室回想起这段过于遥远的往事时,她温柔的声音永远都能在他耳畔响起,即使面容已经模糊不清,安室永远都能从那里获取一份慰藉。

    这一次的治疗结束时,已经是傍晚,昏沉的暮色抹去了窗外树木清晰的轮廓,天空暗了下来,博士家却还是灯火通明。

    经过好几个小时的谈话,灰原很久没有如此疲惫过了,治疗记录写了好几个版面,她打字的十个指尖被发烫的键盘磨得生疼,灰原向一直等在客厅以防万一的冲矢昴打了声招呼,让他把睡着的安室抱回客房,自己则用咖啡机弄了杯黑咖啡,继续翻看起治疗记录。

    在这整个下午,每次安室情绪开始失控时,灰原就会像那样轻声安抚他,神奇的是,安室居然都能很快平静下来,这倒是十分出乎她的预料,她甚至提前请求博士做了另一套便携麻醉针,万一安室情绪彻底失控,这就是最后的办法。

    灰原翻看着治疗记录,脑中快速分析,用不同颜色的字体标出疑点和可切入点,她又将这份记录整理出一份简略版,附上自己推测和建议,将这份文件发给风见。

    这份记录对于风见来说实在有些残忍,现实中他的确什么都没做,但他得看下去,知道“自己”在安室的记忆中到底干了什么,风见必须做出牺牲,为“自己”的行为承受安室的怒火。

    让一个患有Complex PTSD的人康复不止需要医生的努力,若是原本环境中的人不能接受他的“不可理喻”,而是一味地推脱自己的责任,那安室就永远都无法好转。

    想到这里,灰原不禁在心里冷笑一声,对于这种戏码,她看得太多了,当一个正常人因为某些意外患上精神障碍时,什么朋友、家人、爱人,绝大部分都会弃之而去,勉强在一起的,彼此之间也充满怨怼,又何谈康复呢?

    风见以及那些公安没有义务帮助安室,如果这种情况发生,灰原会毫不犹豫地把安室弄到没人找得到的地方慢慢养好。

    做完这些,灰原闭了闭自己干涩的双眼,伸手去拿旁边已经凉了的黑咖啡,却抓了个空,她抬眼,刚好看到冲矢昴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东西递了过来。

    “都这么晚了,就别喝咖啡了。”

    灰原在做研究时最讨厌别人干涉她的决定,搁到以往,她多少得阴阳怪气地嘲讽两句,但一下午的谈话实在是消磨了她的精神,灰原并不是心理学的专家,做起催眠治疗难免有些费力。

    “谢了。”

    草草地道谢,她拿着这杯加了蜂蜜的热牛奶慢慢喝起来。

    “他的情况怎么样?”

    “比想象中的要好,但依旧非常严重。”灰原说得有气无力。

    “你也知道,他的病情急不得,你这个主治医生可不能先倒下了。”

    “除了催眠治疗外,我还要弄出一套类似于深泽试验的装置来进行生理上的强化,现在什么资料都没有,昴先生不如帮我分担一点?”

    面对这句轻飘飘的关心,灰原用一句不算友善的反问回应道。

    “好啊。”

    “嗯?”

    “我已经拜托了基尔调查这件事,明后天应该就能有结果。”

    “你倒是挺上心的。”

    “发生这种事,我的责任也不小。”冲矢昴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声音有些低沉,“他没事,我就先告辞了,你也别太辛苦。”

    *

    没有咖啡因的影响,灰原好好睡了一觉,她醒得很早,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风见发给自己的回信,里面没有迫切地给自己辩解,只有诚恳的道谢,还有——

    灰原的眼睛猛地睁大,她没想到在这件事里还有琴酒的影子,风见告诉了她有人在安室被扔到医院的那天晚上看到了一辆老式黑色轿车,根据当事人描述来看,她基本可以确定就是琴酒。

    随着调查,事情反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她脚步虚浮地起床去给自己做咖啡,琴酒居然也在这事里插了一脚?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难道是他救了安室还把他送到医院?

    “呵。”灰原才不相信琴酒有这么好心,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安室的身份确实没有暴露,这样一来,她就可以专心地给他治疗。

    她端着自己调配的营养液敲响了安室的房门,一如往常地没人回应,推开门后,就看见安室正定定地望着窗外发呆。

    “这是今天的早餐。”

    安室听话地慢慢喝了起来,营养液的味道和他记忆中的腥甜正好相反,泛着淡淡的苦涩,倒是有一股草木的清香,不算难喝。当时灰原研制出这种营养液后,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递给了安室,见他顺利地喝下去,就放弃了继续改良味道的想法。

    灰原照例问过一些问题,就回到了书房继续构思起治疗所需要的器材,一直到下午,基于安室昨天催眠治疗时令人省心的表现,她决定今天就开始下一段治疗,尽快弄清记忆中的内容。

    傍晚。

    冲矢昴再次来到博士家的客厅,灰原也正坐在餐桌上边吃饭边看着笔记本,令他有些意外地是,安室竟然没有窝在自己的房间,而是趴在餐桌的另一边,侧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来得刚好,”灰原抬眼看了一眼来者,“我正需要你来挽救一下‘自己’今天下午变得糟糕透顶的形象。”

    “哦?看来‘我’真是没做什么好事。”听她还有心思打趣,冲矢昴知道安室的病情应该还在她的掌控范围之内,心情也跟着缓和了一些。

    他扭头看向安室:“不过,在他眼里,我的形象早就一塌糊涂了。”

    “你稍微等一会儿,我把今天下午跟你有关的内容整理一下,之后你们谈话的时候,别说会刺激到他的事。”灰原噼里啪啦地打着字,“你呢,过来一趟有什么事情吗?”

    “基尔回信了。”冲矢昴递给灰原一个文件袋,“还带来了一些零碎的消息。”

    “嗯哼?”灰原开始翻看起刚打印出来记录着深泽试验原理和器材的文件,不经意地回了一句。

    “她说,在安室出现在医院那晚,琴酒出了趟任务,具体的任务内容查不出来。在这之后,有人发现他的保时捷后座上有新鲜的抓痕。”

    “抓痕?”灰原的动作僵住。

    “是的,听说琴酒那天的举止有些奇怪,又叫人把他的车后座整个换掉,仔细清理一遍。”

    “啪!”

    灰原把手中的文件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另外两人都被她吓了一跳,安室更是瑟缩着看向她。

    “卑鄙!无耻!下流!”灰原听到基尔带来的消息瞬间变得暴怒起来,“琴酒这个没人性的混蛋,居然趁人之危做出这种事!”

    每当提起琴酒的时候,灰原总是十分恐惧,但现在,恐惧已经被愤怒淹没,她早就知道琴酒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现在看来,是灰原对他的“认识”太过片面了。

    灰原看着坐在一旁发抖的安室,赶紧收了收脸上的表情,强忍着怒意轻声安慰起来,心里则是又给琴酒的罪行增添了一笔。

    而另一边,琴酒不知道自己在他心心念念的雪莉眼中的形象已经来了个急转弯,还在尽职尽责跟Boss汇报关于深泽这次行动的情况,除了在密室里发生的尴尬,他没有任何隐瞒。

    “你说,波本被强制进行试验后就有些神志不清?”

    “是的。”

    “早知道就不该给深泽这么多自由,都敢对组织成员下手了。”

    “你之后找机会见波本一面,要是他还疯着的话,就处理掉。”Boss的声音冰冷无情。

    “是。”琴酒根本不想再见到波本,碍于Boss的命令,他还是答应下来。

    等在门外的伏特加倒是清闲到开始发呆。

    他觉得深泽的试验确实厉害,连波本那种人都能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让他做下去说不定真的能成功,可惜这些科学家总是太多小心思,深泽是,那个雪莉也是,再有才华组织也容不下他们。

    只是……波本为什么要对大哥做那种事呢?

    “想什么呢?”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波本怎么就能把大哥的腰带咬开呢……”伏特加一时没防备,真把自己想的事情说了出来,“等等,贝尔摩德?”

    “啊啦,”贝尔摩德那张姣好的面容上是遮掩不住的惊讶,眉毛高高挑起,“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正好这时琴酒汇报结束,从Boss的办公室开门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人,他不悦地皱了皱眉,

    “贝尔摩德,你在这里干什么。”

    “呵呵,当然是找Boss有事情。”她没有多说,只是一侧身从琴酒身边走近办公室。

    关门之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琴酒一眼。

    后者被她的眼神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都开始找自己的不痛快,关键是他们做的事偏偏让他有苦难言。

    琴酒又看了一眼伏特加,转身离开了走廊。

    *

    波洛咖啡厅今天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安室在柯南和灰原的陪伴下,推开了波洛咖啡厅的大门,清脆的铃声响起,已经等候多时的小梓在柜台里看向门口。

    “欢迎光临……安室先生。”

    记忆中那个开朗又自信的安室消失得无影无踪,面前人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迷茫,他似乎已经不认得这里了,小梓心中十分难受,但还是撑起一个笑容跟安室打招呼。

    当风见第二次找到她时,她是有些不相信的。

    但来者看上去心力交瘁,不像是在说谎,他又叮嘱了许多事项,比如说安室忘记了很多事情,会情绪突然失控,不能吃东西也最好不要喝饮料……最后他表示,安室造成的损失他都会原价赔偿,如果对咖啡厅的营业产生了影响,他们也会出钱补偿。

    从一个咖啡厅员工的角度,拒绝风见的请求才是最好的选择,向他们这种咖啡厅的经营都不容易,如果给顾客留下了负面印象就很难摆脱,对营业额的影响是很长久的;

    但是从一个朋友的角度,小梓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不敢想象安室究竟严重到了什么程度,在她看来,安室只是无故旷班了两周,怎么一回来就需要全方位的情景治疗呢?他到底经受了怎样的刺激?是否跟之前他的“感冒”有关?

    小梓有一肚子的问题,可惜当事人已经无法回应。

    “唔……你是?”安室努力回想眼前的人。

    “没关系的,”看着他费力的样子,小梓鼻腔有些酸涩,“请坐吧,我去给你们拿杯水。”

    安室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靠着落地窗的那一侧,左手边便是来来往往的人群,由于一面被擦得十分干净的玻璃的阻隔,人群的存在感被削弱,刚好是不会刺激到他脆弱神经的程度。

    而背靠墙壁的座位带给他更多的安全感,杜绝了有些不长眼的人在他背后鬼鬼祟祟的可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安室每天下午人少的时候都要在这里待一会儿,灰原表示这不是什么无意义的社交活动,而是Exposure Therapy(暴露疗法),通过逐渐接触可能会引发创伤的事情,让安室对这些事情逐渐脱敏,同时公共场合能让他更快地恢复与他人交谈的能力。

    刚开始的几天,灰原特地向学校请了假,每天下午坐在安室旁边观察他的反应,看安室的确有所好转,不像最开始那样对所有人的搭话都面露惊恐后,她才放心地回到了校园,离开之前她还拜托了小梓帮忙照顾,有事联系风见或冲矢昴。

    就算灰原已经如此谨慎,某一天安室还是出事了。

    此时咖啡厅里没有一个人,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安室坐在落地窗旁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

    他眯着眼睛把视线转回了咖啡厅里,木制的的橱窗和柜台,干净柔软的沙发,湿度和温度都刚刚好,安室已经不记得,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自己的手笔。

    直到他看见柜台上摆放着的球形鱼缸,里面的两条孔雀鱼正在缸底不停啄食着什么。

    一般来说,鱼食都会漂浮在水面上,偶尔有吃不完的沉下去,也会落在鱼缸里水生植物的叶片上,不太有可能直接积累在缸底。而在这种狭小静止的水体中,鱼类为了获取更多的氧气,更倾向于在鱼缸的上半部分游动。

    这些知识自动从脑海里跳出,让他感觉这些鱼的行为有点奇怪,养鱼的人通常都不会一下喂太多饲料,它们在吃什么?

    小梓注意到了安室的视线,她看向鱼缸。

    “诶呀,又开始吃这些了,得赶紧换水才行。”她半是无奈半是惊讶的说道。

    “吃什么……?”

    “安室先生不记得了吗?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呢。”小梓笑着打趣。

    安室仔细向鱼缸,孔雀鱼优雅的蓝色尾鳍在灯光下闪着蓝色的冷光,这光亮若是放在黑色的背景中将会是极好看的,就像是,极光一样。

    “孔雀鱼这种鱼类,食物充足的时候就会不停产卵。”

    优秀的视力让安室得以看清缸底堆积的东西,那不是鱼食,也不是排泄物,半透明的类球体里有着漆黑的小点,那是它们的眼睛,好像在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发育得快的,已经有着扭动的迹象。

    那些附着在缸底的、密密麻麻的、生命力顽强的——

    “产卵太多,食物又没了,它们就开始……”

    卵!!!

    它们在吃它们的卵!!!

    育生床这么多都是我们的孩子没关系我们还会生出更多吃下这些幼体它们营养这么丰富你为什么不吃掉快点快点吃掉然后生出更多——

    最痛苦的那段记忆又开始疯狂地叫嚣。

    “啊啊啊——”安室开始捂着肚子惨叫起来,腹部出现剧烈的幻痛,他蜷缩在沙发上不停颤抖,不一会儿就滚落在了地板上。

    小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安室全身都在不自然的痉挛,看着十分恐怖,但她还是快速冷静下来,立刻给住得最近的冲矢昴打去电话,顺手把咖啡厅的招牌改成休息中。

    在冲矢昴赶过来的这段时间里,小梓蹲在安室身边检查他的头部,万幸的是没有磕伤,她又把安室附近的桌椅移开了,以免他在挣动的时候伤到自己,再拿来一个软垫放在安室头下让他舒服些,之后小梓就静静等待冲矢昴,她对急救不是很熟悉,不敢再多做什么了。

    很快,冲矢昴就开车到了咖啡店,他把安室扶回车上后,帮小梓把咖啡厅恢复原状,又郑重地道了谢,这才载着安室离开。

    等灰原放学回到了博士家,看见的就是坐在客厅的冲矢昴,他满脸无奈,手背上还有几道血痕,一看就是安室干的。

    “安室出什么事了?”

    “他说的‘怪物’和‘卵’,是波洛咖啡厅上个月新购置的几条孔雀鱼。”冲矢昴开门见山的说道。

    “孔雀鱼?”

    灰原看起来十分难以置信,她一直问不出来的部分,原型竟然是这种不起眼的生物。

    这种鱼作为观赏鱼类来说性价比很高,又好看又便宜,有孔雀一样美丽的大尾巴,在水里摇曳生姿,从人类的角度看十分漂亮可爱。

    比较特别的一点就是,它们特别能繁殖,有着“百万鱼”的称号,3-5个月就能成熟,而且每个月都会生产。

    吃幼崽的行为在自然界很多动物身上都有体现,更何况是每次大量产卵的孔雀鱼,但这种习性放到人身上就会显得十分可怖,就凭这一点,它们在安室的“记忆”中扮演了最恐怖的角色。

    至此为止,深泽的试验给安室捏造的虚假记忆已经被全部知晓。

    灰原又有了新的任务,那就是基于这份记忆,向安室输入几个能让他辨认现实的“锚点”,比如说,沃洛克早就死了,再比如说,组织没有生化部。

    冲矢昴想了想,还提出了一个“锚点”,就是“赤井秀一不是长发”。

    “安室没把他的记忆说得这么清楚,你怎么知道他记忆中的赤井是长发?”灰原不太明白他做出这个推测的依据。

    冲矢昴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如果我是以一个不好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那就一定是长发。”

    灰原察觉到两人之间可能有一段往事,也就没在过多询问,她同样把这个锚点加入将来的治疗中,希望进行完下一阶段后,安室能有所好转。

    尽管发生了这样的事,小梓还是没有拒绝安室在波洛继续疗养,并且在听说引起安室创伤的原因就是那几只鱼,她立刻就把鱼缸放到了后厨,保证安室不会再看见它们。

    排除了环境中又一个隐患,波洛回到了小梓招呼顾客,安室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的平静生活。

    直到某一天,咖啡厅的电脑上弹出了一条外送订单,小梓有些苦恼地看着这条消息,又看了看安室,以前波洛两个人cao持的时候,偶尔有外送订单都是安室出去送达,小梓在店里继续工作,现在只剩小梓一个人,店里没人招待还是小事,她更怕安室在她送外卖的住段时间出状况。

    波洛的外卖服务并不是对所有人开放,而是仅对那些行动不方便的老顾客,外送费也相当便宜,这也是他们深受周边人喜爱的原因之一。

    这次点外卖的顾客是一位老爷爷,他最喜欢波洛咖啡厅的焗土豆和千层面,前两天不小心扭伤了脚踝,这才没法亲自来店里。

    纠结了一会儿,小梓还是向安室说了声不好意思,让他乖乖在店里坐一会儿,自己快去快回,就拎着保温盒离开了波洛,临走之前还把正在营业的牌子换成暂时休息。

    “没事的,没事的,来回半个小时也就足够了,”小梓边自言自语,边把自行车蹬得飞快,“孔雀鱼放在后厨,灶台上没有热着东西,招牌改成了歇业,安室应该不会出问题。”

    而墨菲定律向人们证明了:如果一件事有变坏的可能,那它就一定会变坏。

    见小梓出门,安室懒洋洋地盘起手臂,俯下身枕在小臂上,紫水晶一般的漂亮眼睛看着窗外走来走去的行人。

    单看这幅画面的确十分宁静美好,但是在安室没有注意到的阴影处,两个穿着拖沓的小混混一直在盯着离开的小梓。

    平日里,这两个人就经常在附近游荡,经常有加班到很晚的上班族或是落单的女性会受到他们的sao扰甚至勒索,受害人也报过警,可是像这两个混混的行为充其量也就是拘留十多天,他们出来了之后往往还是死性不改地继续犯事儿。

    这两人不敢去sao扰侦探事务所的毛利兰,就把视线转向了在波洛咖啡厅早出晚归的榎本梓,安室教训过才有所收敛。

    现在小梓好不容易落单,这两个混混正打算朝她离开的方向走去时,其中一人无意间冲波洛的落地窗瞥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再也移不开目光。他连忙把同伴拉回来,用下巴指了指落地窗的方向,然后两人的视线双双被黏住了似的。

    平时惹不起的那个男员工,现在竟如一只乖顺的猫咪一样趴在桌上晒太阳,他们停住脚步看了一会儿,安室不再像之前一人守店时那样兴致勃勃地打扫卫生或是研究菜谱,有时会拿出手机看两眼,大多数时候还是会看着窗外发呆。

    在他们看来,安室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像在等待什么,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无端的给他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这可能就是温柔吧,两人鬼使神差地走进了这家暂时歇业的咖啡厅。

    另一边,柯南等人刚从学校离开,他们正打算今天去看望安室,顺便在波洛吃点晚餐。

    “今天我要吃三份鳗鱼饭!”

    “我想吃奶酪焗通心粉!”

    “那我就要吃披萨和蛋糕!”

    “哈哈……”柯南看着兴高采烈的三人在心里干笑,是啊,反正这些费用都会由财大气粗的公安来报销。

    “挺好的不是吗?”灰原看出他内心所想,轻笑道,“也就只有这些孩子能把安室当做平常人对待了。”

    几人快走到波洛附近时,眼尖的光彦一下就看到安室平常坐的位置空荡荡的。

    “诶?安室先生不在?”光彦惊讶地指着咖啡厅的方向说道。

    “什么?”灰原赶紧拿出手机翻找,每天安室离开波洛,小梓都会给她发短信告知,但她现在确认自己没有收到。

    柯南也看出了事情不对,赶紧跑到波洛门口,一抬头就看到了门挂着的“暂停营业” 的标志,他尝试性地推了推门,发现它并没有上锁。

    此时其余四个人也赶上了柯南,波洛的正门缓缓被推开,一阵轻微的铃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男人的嬉笑和威胁,

    “没钱?拉倒吧,看你这么细皮嫩rou的哪像是穷人?”

    “平时不是神气得很吗,怎么现在连句话都说不利索?”

    灰原听到这话,感觉一阵血气直冲脑门,她感觉自己最近生气的次数比人生的前十八年都多,快步越过挡住视线的柜台,几人就看到了那两个混混把安室堵在最里面的座位,

    “你看他,都不会反抗的,哈哈。”

    其中一个混混侮辱性的揉着安室的头发,把一头柔顺的金发搓得乱糟糟,又时不时地推搡安室几下,好像在试探他是否真的不会生气。

    “脾气这么好?不如再笑一个看看。”

    安室闻言,明明已经被吓得有点发抖,但还是扯着嘴角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哈哈哈,抖成这个样子还在笑,真有趣啊——”

    “够了!”柯南忍不住吼了一声。

    灰原快速拍下两个混混的照片,恨恨地按着手机将照片发出去,同时光彦、元太和步美三人首先跑过去把两个混混和安室隔开。

    “不许你们欺负安室先生!”

    孩子们心思单纯,察觉不到这简单的几句嘲笑背后蕴藏的恶意。

    柯南也是气极,直接放弃了伪装,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冲着两个混混大声质问道:

    “哪里有趣了?”

    “像你们这样,从别人的痛苦中获得满足,到底哪里有趣了?!”

    两人一时间被他镇住,灰原趁机绕过他们来到最里面的角落,看到又有些应激的安室,她心中除了气愤,还有的就是一股浓重的悲哀。

    人类给同类施加痛苦,并无其他原因,仅仅是出于恶意。

    在所有物种中,唯有人这样做。

    灰原一边安抚着安室,一边恶狠狠地瞪着那两个人,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试验还需要两只“小白鼠”。即使脱离了组织,她有时还是潜意识地用那些人教她的方式解决问题,灰原十分厌恶自己这一点,但又改不过来。

    混混们被一群孩子搅了好事,刚要发怒,就看见了面色不善的灰原,他们只感觉一阵寒意爬上脊椎。

    “我已经报警了,你们最好不要乱来!”柯南在一旁继续威胁。

    “切,咱们走。”

    见势不妙,两人赶紧溜走了。

    三个孩子们也松了一口气,随即赶紧转过头去担心地看着安室,平时在学校里也会有霸凌事件发生,每当这时候,少年侦探团就会出动,经过他们的“好言相劝”,事情总会被顺利解决。

    他们连忙围在安室身边宽慰起来,按照他们的经验,被欺负的人这时要么放声大哭要么生气地指责那些欺负他的人,但安室只是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脸上甚至还有未褪去的讨好笑容。

    “安室先生,”步美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觉得心里很难过,“你要是不开心的话,就不要勉强了……”

    “有研究说正确的表达情绪是很重要的。”光彦一本正经地说道,“开心了就笑,伤心了就哭,有些伪装用得太久,就再也分不清真实的自己了。”

    “就像天冷了要穿衣服,饿了要吃东西一样自然。”元太跟着附和。

    安室听了他们的话,终于是收了脸上的笑,刘海垂下来挡住了眼睛,让人无法从表情上看出他是否真的听进去了。

    “是啊……你们说得没错。”过了半晌,安室缓缓张口,

    “谢谢你们。”

    他抬头看向这几个孩子,嘴角没有向上扬起,却是眉眼含笑,看得出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情绪。

    小梓回到波洛的时候,安室已经离开了,她拿出手机看到了灰原的邮件,其中向她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保证那两个混混不会再来打扰,之后如果可以的话,安室还希望在这里继续治疗。

    看到在自己出去送外卖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小梓立刻写了暂停外送的告示发给了老顾客,并向他们表达了歉意,这种把人看丢或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的问题,可不能再发生了。

    在众人如此的配合下,安室的状况也一天天的好起来,有时他还能慢慢地和经常来波洛的鹤山奶奶聊上几句,她很喜欢这个细心又体贴的晚辈,如今安室变成这样,鹤山就算有些惊讶,长久的阅历还是让她如同往常一样跟安室聊些家常。

    什么今年院子里的花开得格外早,电视机的天线在他上次来加固后很久没有坏过了,自己养的大狗又出去玩弄了一身泥,游戏里的队友很久都没有上线……

    安室大多数时间只是静静地听着,每当他努力想要回想起鹤山奶奶口中自己干过的事情时,鹤山都会轻轻地拍他的手臂,叫他不要再想了,过去的事情不记得也没关系,未来总会发生更多美好的。

    往往人们年纪越大,就越懂得开解,这叫智慧。

    灰原每隔几天就会去和小梓了解安室的表现,听到他每天的情况都有所好转,灰原也是松了一口气,默默想道安室也是挺争气的,不枉她白天上课,放学给他做治疗,夜里还要继续研究器械,一切都向好的地方发展,也许终于可以开始最后一步了。

    灰原不再限制安室去波洛的时间,她相信这个时候,安室应该有能力做出自己的选择。

    从这以后,安室待在波洛的时间愈发的随心所欲,有时是上午,有时又变成傍晚,像是在试探着不同的时间段,为了寻找记忆中熟悉的感觉。

    有人在咖啡厅还未开门的清晨也遇见过站在门口的安室,他看着朝阳中波洛咖啡厅的招牌,脸上既是温馨又是惆怅,步履匆匆的行人没有时间解读他的表情,当他们空闲下来回想到这一幕,才会明白安室脸上是多么厚重的思念。

    同时放开的,还有风见等人去那里看望安室的限制,风见得到这个消息后,心中是难以压制的欣喜和激动,一方面安室的病情终于能让他看到希望,另一方面他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安室一面。

    波洛咖啡厅自此又多了一位常客。

    风见不是每次都能准确在波洛找到安室,最初的几天,经常是他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准备,去往咖啡厅却扑了个空,若是正好有胃口,风见也会顺便在咖啡厅吃上一餐,久而久之,他从小梓这里了解了许多安室作为波洛员工的点滴。

    “原来降谷先生平日里是这个样子吗?”风见边吃波洛的红丝绒蛋糕边想着,“十分和善、开朗,每一个人和他的关系都很好——听说这个蛋糕还是降谷先生着手改良过的。”

    在几日的摸索后,风见终于知道安室现在习惯在每天的清晨来到咖啡厅,小梓更是大方的给安室又配了一把钥匙,让他来得太早的时候不至于在门外傻傻地站着。

    灰原的原话是让他们公安的人抽时间轮流跟安室见面,以消除他记忆中的负面印象,没有强制每天必须去,更没有指定风见一人,而他不知道抱着怎样的心态,竟把这活儿全揽在自己身上。

    组里一直非常敬爱安室的星野天也曾向他提出要一同看望,随后被风见皱着眉盯到放弃了这个想法。

    也许风见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从上次仓库的事件,他才是那个一直没有走出来的人。现在也是如此,那天晚上从灰原的邮件上,看到上面详细的记录了安室记忆中他们干的“好事”,他心如刀割。

    风见当然知道这都是假的,他们所有人都是无辜的,但心底总有一个恶魔般的声音跟他说,一定是他们做了什么让安室心中不快,才生出了这般疯狂的幻境。

    他几乎是每天早上都会挤出时间去找安室,从小心翼翼地坐在很远的地方张望,到直接坐在对面,风见毫不厌烦地说着那些工作之外,他们一同经历的那些或有趣,或尴尬的事情。

    “降谷先生,你还记得吗?有一天下班咱们一起去酒吧庆祝,当时咱们还没有这么熟,你让我不必拘谨,结果我刚叫你降谷,就被你狠狠按在了桌子上。”

    “我当时真以为你生气了,晕晕乎乎的觉得自己肯定要挨揍,哈哈……”

    “结果你是为了让我躲开飞过来的酒杯,还那么完美地解决了身后酒后斗殴的人,现在想想,以降谷先生的观察力,肯定早就注意到他们了。”

    “还有上次去吃超辣咖喱的时候,我其实超级想喝水,但你说喝水只会越喝越辣,我还真的硬生生忍住了,实在给我折磨得不轻。”

    ……

    这些温馨又滑稽的趣事,就算是不认识的人听到之后都会哑然失笑,可安室一直听到结束,脸上仍然没有丝毫笑意。

    他要么是垂着眼发呆,要么是望向陆落地窗外来来回回的行人,就是不看坐在桌子对面的人一眼,似乎没有把风见赶出去已经是他最大的容忍。

    风见兴致勃勃地没说几句,也察觉到了安室对他的疏远和厌恶,识趣地收了声,静静地坐在安室对面一言不发。

    两人不过隔着一张咖啡厅的单人桌,不到一臂的距离,风见却觉得无比遥远,天堑也不过如此。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际上并没有那么远,使它显得远的是阴影、对称、玻璃、漫长的消磨、彼此的陌生、创痛。

    一直到他不得不离开去警视厅报到,风见才礼貌地向安室道别,并表示明天还会来看望。

    这样的场面持续了几天,安室一直保持着那副冰冷的态度,风见觉得每次自己离开时都狼狈不堪,像是一只丧家犬,连路人的眼神都不敢对上。

    同时,灰原也信守了她的承诺,每当安室的情况有所好转,都会给他发来一封邮件告知——

    刚开始是不再有梦境或对创伤的生动记忆的闪回、焦虑和惊恐发作的次数趋近于零;

    到后来的能识别外界友善的行为并做出回应,还能对陌生人聊上一两句;

    再到现在的脑活跃程度显著提高,已经能在许多事情上做出主观判断……

    每次收到灰原的邮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复,要说自己这边观察到的情况吗?安室对他一直是爱答不理的厌烦态度。

    他纠结许久,最后还是告诉了灰原实情,并向她寻求帮助。

    灰原给出的答复是:

    “从他的脑部CT来看,深泽的试验没有给他造成严重的损伤。并且我一直在给他输入‘风见没有背叛’的信息,理论上来说,他对你的憎恨应该已经被矫正。

    但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治好安室的后遗症,从而让他能正常的生活和工作,并不代表他会直接忘记创伤的经历。

    那些事情他会一直记得,要么安室接受了幻境的记忆是虚假的,并将它和现实分割开;要么他终究无法原谅,与其中涉及的人永不和解。

    不论怎样,你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尽管风见不想承认,这封理性却悲观的邮件把他本就不坚固的信心打击出了裂痕,“降谷先生可能会永远怨恨他”这个概念马上就要让风见失去了每天去和安室会面的勇气。

    最后他还是日复一日的在清晨来到安室的对面,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不再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们曾经的趣事。

    风见又变成了那个兢兢业业又疲惫不堪的公安,大多数时候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安室对面,看着工作上的文件,时不时跟安室发两句牢sao,说最近的案件又变麻烦了,他又得加班,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反正安室也不想理他,更是不会在乎他说些什么,风见已经快把安室当成了个树洞,工作上生活上的事情一股脑地都跟他说出来。

    *

    风见只当这是寻常的一天,他出来得太早了,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雾气,太阳还未升起,照例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没有黎明时的曙光,没有风,没有鸟叫。

    发动车子,引擎的轰鸣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还是要先去波洛咖啡厅跟安室见面,轻车熟路的来到地点,安室果然已经坐在了老位置上。

    风见已经不去记这是他这么做的第多少天了,他觉得自己有些麻木,似乎已经不抱期望,只是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样每天在三个地点来来回回。

    风见在安室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又拿出今天要处理的文件搭在桌沿上翻看起来。

    “唉,这些人怎么又在闹事,都多少次了。”

    风见自顾自地发着牢sao,他们的工作远远没有民众想象中那样令人心潮澎湃,绝大部分都是枯燥重复的日常,和解决不完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琐事。

    长期的加班,作息不规律,营养不均衡,风见眼下的黑眼圈几乎就没有褪去过,现在加上了安室的事情,更挤压了他的休息时间。

    “这次再让我抓到,非得饿你们几顿,试试到点吃不上饭是什么感受,哼。”

    风见盯着文件自言自语地说着泄愤的话,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干出虐待犯人这种事,也算是公安吗?”熟悉又严厉的声音响起。

    “你是不知道,他们都是多少次——”

    风见辩解的话说道一半,突然意识到这是谁在教训自己,他不可置信地猛然抬头看去,眼前是那双如同往常一样洞悉一切的锐利视线,这双紫眸的主人正皱着眉,不太赞同地看着他。

    激动到颤抖的双手几乎拿不住咖啡杯,风见的眼中流露出无以复加的惊喜,他张了张嘴,竟是一时间有些失语。

    看他这个样子,安室放松了眉头,向这个为自己奔波劳累的下属露出一个舒展的笑容,

    “辛苦你了,风见。”

    “中午要不要一起去吃咖喱饭?”

    “降谷先生!!!”

    风见感觉自己的眼眶开始湿润,快要落下泪来。

    太阳此时从地平线缓缓升起,丝丝缕缕的阳光穿透薄雾,洒落在沾满露水的咖啡厅招牌上,他们面对面就着晨光坐在落地窗前,安室金色的头发更加耀眼,属于清晨的寒气随着温暖的阳光一点点消散。

    风见忘了,一个多雾的早晨,仍可能有一个晴朗的白天。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