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突变

    那样惊艳的女孩子周琰在s市再也没见过。美好得像个绮丽梦境。那场投资巨大的老牌吸血鬼ip电影一上映就引起空前反响，他公司旗下的女主角爆红，接代言接到手软，很快就挤进二线顶流小花地位，因着年纪小还吸了不少“mama粉”，路人盘基础惊人的好。他自然也是跟着水涨船高，还得了个金牌经纪人的名头。可他仍旧会想起那个态度冷淡的少女，早熟甜美的气质中带着凌冽野性，如猫爪一样挠心。人总是这样，得到了曾经想要的就开始肖想不可触及的。不需要那个背景深厚的男人提醒，他自发地在继续寻找这朵隐匿起来的小玫瑰，他有十万分信心打造出惊艳世人的绝色女星。

    周琰热血澎湃了一会又被现实打了回去。这前后将近一年多时间他一点消息都没打探出来，连那个女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照片就更不可能了，近十年里的素人街拍他也有让同事帮忙关注，没有一张是符合的。他也有想过是不是这女孩子的家人在有意抹去她的生活痕迹，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家孩子被星探盯上了。就是他自己运气差而已。

    周琰的寻找只是在琐碎生活的洪流里搅了一个极微小的漩涡，还没来得及成型就被各方阻力压散，并不起眼。可这里毕竟是s市，在郑家不屑于着力的期间所谓的自己人便可给这微弱的不稳定因素划条通道。能不能破坏这一家独大的场面并不是首要目的，只是想给他们一些无关痛痒的蝴蝶效应。

    庞杉听到了一些风声。有人在寻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最突出的特点是那双独特的浅棕色眼睛，狭长娇媚，还有上流社会豪门世家才有的黑卡。这动静不算小，连他们这种远在城郊勉强经营的小广告公司都被找过。s市有黑卡的权贵也就那么几个，排在首位的就是郑家。他印象很深刻，当年不过是排了一个新锐导演的片子院线公司老总就把他换了下来，那导演和男女主一直都是隐形封杀的状态，已经几年没有消息。原因不过是郑家的两个金子宝贝不喜欢而已。

    “这不很明显是郑峰的女儿吗，你们没跟那人说？”庞杉随口插了一嘴同事的话茬，对于只能蜗居在这个小地方已经习惯，进入邮箱准备开始改稿。

    “你在说什么？郑峰就一个儿子，哪来的女儿？这不靠谱的小道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同事嗤笑，显然不信。后面内容如何庞杉已经听不进去了。

    不怪那人找不到，是郑峰在有意抹去自己这个女儿的消息，意义不明。但人类一旦想要掩盖什么东西总归是有畏惧心的，不论如何微小。

    “那人的联系方式有吗？”

    “不是吧庞杉，你打算用这个假得出奇的消息去坑人家啊？有是有……”

    ……

    周琰没想到幸运之神这么快就眷顾了他。一开始接到那个自称是MME影城前经理的陌生男人电话他是不信的，他跟几家院线的高层都有联系，根本没听过叫庞杉的人，而且这人说话太离谱，一口咬定就是郑氏集团总裁郑峰的女儿。圈里人都知道郑峰向来只有一个儿子，这几年的私人聚会都是郑国梁陪着露面，没道理把女儿藏着掖着，又不是私生子。他毫不客气地质疑对方，那人也不生气，笑着问他还记不记得几年前s市的几个商业圈和政府机关单位负责人都是换过血的，就连现在的MME影城也是近年才改的名字，从前叫明达。

    周琰隐约有点印象，但那时圈里都以为是外来资本融入正常代谢而已。现在他记忆里熟悉的那一批权贵都是当时的新面孔，没人会去在意这次变更。被庞杉这么一提醒，周琰觉得荒谬的同时又有一股细微寒意攀附上来。他追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郑峰这个女儿难道真是私生子？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管是不是私生子都不至于捂这么严实。你如果仅仅是想要让郑嫣出道那我劝你尽早放弃，郑家人根本看不上娱乐圈。如果不是，那我希望你成功。

    对方最后说完这么一段话就挂断了。周琰彻底听明白了庞杉看似淡然语气里的怨恨和忌惮，心情复杂地捏着手机。脑子里忽然飘出一句毫不相关的疑问。他之前有去这家广告公司打听吗？

    一阵纠结后，周琰还是放弃了让郑嫣出道的想法，秉持着多个金主多条路的理念，周琰还是将郑嫣的相关信息发给了已不在国内的年轻金主。

    几乎是同时，Esther　Schultz手机轻震，不是家族内部消息。他常年没怎么用的ons有了个陌生聊天框。

    先生，我找到当时见到的女孩了，大概是郑峰的女儿。

    Esther几乎是瞬间想起那张他高中时期偶然见过的一张照片，发布者ip显示是Z国具体定位是s市白林街。照片拍得并不专业，很明显是赶拍的，背景应该是个影院入口，取票机上贴着黄底白条纹海报纸，写着“明达”两个汉字。那个穿着一身白纱蓬蓬裙的女孩正被一个长相周正的男生抱着，不耐烦地皱着眉看向镜头，狭长的浅棕色双眼冷淡娇媚，惊人的艳丽。他当即就明白为什么父亲即使是抢也要把母亲得到手，几乎是用恨意去爱着这个女人。

    等他想保存照片时已经没有图源，发布者很快就删掉了。那本该是神不经意留下的美丽错漏，很快就会被填补。可他还是想要去寻找。为此他学了汉语，为了那几乎从无可能的相遇，为了像父亲一样找到自己的巢。这种行为即使在他们风气开放的国家也是被指责的，那明显还是个孩子，这是在诱拐儿童。Esther自认不是恋童癖，只是他的女朋友还没有长大而已。他可以等。

    “Signore，　ci　sono　buone　notizie?　Sembri　di　buon　umore（先生，是有什么好消息吗？您看起来很高兴）.”

    Esther双眼微扬，吩咐助理买最快到Z国的机票。他的巢近在眼前。

    喻启林知道自己儿子是有些病态的完美主义，故而对郑峰异于常人优秀的儿子有种类似于信仰的执念。不是用浅薄的爱情、友情这种词汇可以确切形容的。喻声不信教，行为却比任何一个信徒都要虔诚偏激。他的好儿子可以为了郑国梁把自己父亲的小动作直接暴露，害得他被郑鸿庭父子严厉敲打，还得了一句“不如喻永达”的评语。他那早早为郑鸿庭挡抢死去的父亲他自然是比不上了，他恨不得当着郑鸿庭面把郑峰捅个对穿。只是喻声定然是不会同意的，为了郑国梁这小子气性起来把他亲爹一枪崩了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当他得知儿子要把郑国梁最为珍重的宝贝meimei暴露出去时直接乐出声，没第一时间答应，只是问他，怎么，又想出新招整你老子？

    这长着一张清秀面皮的小子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说，不是开玩笑，郑嫣这婊子只会让郑国梁变蠢。我既然从郑国梁那里得不到第一，干脆就不要了，把干扰他的东西都去掉让他一直站在最高点是一样的。

    喻启林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自己儿子。有能力却不去抢郑家下一代掌权人的地位反而是去拥护，就为了郑国梁能达到他心里的完美标准心甘情愿地在下位仰视。某种程度上来说比狗还下贱。

    老子真是不知道怎么就跟你妈生出你这么一个怪胎。

    喻启林冷笑着骂了一句儿子，还是同意去搅浑这塘水。“那你打算怎么做？你偶像可是把宝贝meimei护得紧紧的。”

    喻声随意遥控打开电视，意料之中又是欧阳瑾的广告。喻启林看着儿子突然缄口的样子就知道跟这女星有关，耐着性子也去看洗发水广告。

    “这明星是跟郑嫣长得有点像，怎么，你打算让她去勾搭郑国梁还是去接近郑嫣？”

    “都不是。我只是有追求她的意向。”喻声面无表情地敲着手指，瞥见父亲一脸“你在说什么狗屁”的表情就继续给提示，“欧阳瑾是出演了《瑰色物语》这个电影的女主角爆红的，父亲您可能不知道，这个角色的最初人选并不是她。幕后最大投资人钟意的是郑嫣。”

    喻声没打算再给父亲卖关子，关了电视继续解释。“去年夏天，蓝星影视公司旗下的星探兼经纪人周琰在御龙湾一家茶餐厅偶遇了郑嫣，想让她当《瑰色物语》女主角，被拒绝了。那家餐厅我也去过，偶然听那里主厨说起本来也没有在意。只是我没想到那个幕后的投资人是Y国黑道教父的小儿子，Esther　Schultz。他们家族对于追求女人最喜欢用抢的。”

    “s市应该没人敢把郑嫣的真实信息说出来，政府那边都有人盯着，你是怎么……”

    “您记性真的不好。庞杉可是我们从吴天德手里换过来的，我只是让老刘把他放在了城郊而已。的确冒险，可是也确实一直都没被发现，让他去做信鸽是最合适的，被打下来也不可惜。老刘是外地人，几年前就死了，跟我们喻家没有一点关系。”喻声闭眼靠在沙发上轻声说着，似乎是要睡着了。

    喻启林看着儿子咧嘴大笑，这小子虽然有病但比他更聪明。以喻声偏执的供神理念，郑家迟早要被掰下一大块进行他预想中的矫正，他的好儿子并不绝对是只想做郑国梁的狗。人总是有各种借口去美化行为，喻声作为虔诚信徒更是懂得扭曲神意的妙处。他是最出色的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