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七夜x金光）

    七夜化作满城的风，来来回回地吹着满地的纸张，同时吹动的，还有金光鬓边的长发。没有时间流逝的日子，他尝试着做过很多事情。

    无泪之城的火炉被他重新点燃，噼噼叭叭的火苗在炭火上燃烧，只要改变了状态，它便会永远保持着这种情况，永远燃烧不会停止，跟他不燃烧的样子本质上没有多大区别。

    七夜去打水漂，这是他儿童时期最喜欢的游戏，他的童年时期除了练剑就是练剑，曾经是他童年里少有的乐趣。小小的瓦片在水面上跳动了几下，然后沉入水中，水面上的涟漪不过片刻便已经没有痕迹。

    没有意思。

    七夜感觉到城中有一些轻微的响动，不是他造成的响动。

    金光垂着眼睛，俯身捡着地上的书本。

    有时候七夜很难去形容他，金光是个做事相当认真的人，这一点七夜早就知道。一个认真到几乎偏执的人，不然最后也不会入了魔。

    但有时他并不知道金光究竟在想些什么，金光忽视了他的存在，而开始整理整座无泪之城。

    捡起地上的书本，拍去地上的浮灰，一本本地叠好，放在一侧。他扶起桌椅，将散落的器具一一归类，仔细地打理着城中的一切……就像，就像是他打算长期在这里居住一样。

    七夜起先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在意，谁知道金光能坚持多久。

    可惜的是，七夜错了。金光反复得出现在无泪之城的任何一个角落，他或许在整理旧日的书卷，或许在书写些什么，哪怕是昔日的那座喜堂，也能看见金光的身影。

    无数个爱情故事散落在城池的各个角落，金光却那些爱情故事却不置可否，即便是一两句冷言冷语，或者是鄙薄的表情都没有出现。金光和他平静相处，只有带来的声音能证明金光的存在。

    悲哀浸yin着整座城池，任岁月如水也无法冲刷。身处在其中的人都无法逃脱感染他的悲哀，连七夜也无法幸免。

    但是在金光的脸上，七夜却看不见任何悲伤的神情，他的脸上一片空白，如果不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他的情绪，他几乎以为金光不受影响。

    七夜坐在城墙之上，望着头顶上永恒不变的灰霾天空，他在魔宫的时候就很喜欢登高望远，茫茫的天际能安定他的心情。

    “无泪之城是一座悲哀的城市，他的悲伤会感染所有生物，让你想起所有最悲伤的事情，深入骨髓，不可逃脱……”七夜没有看向金光，也不知道金光有没有听见，自顾自地说着。

    “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去想那么多。你如果闲到发慌，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起来。”金光头也没抬地，手上一连串地坐着动作。

    有时候七夜真的能让金光气笑，纵然如此，七夜仍是手指一挥，城中的东西随之动了起来，各归原位，连同城中的灰尘落草都被收拾地一干二净。

    空荡荡的长街之上，便只剩他。抱着一叠书本，七夜问道：“书本放哪里？”

    “天剑府有书房，放那里。”金光撂下一句，回首走向城中心，分明也是不在乎七夜是否做下去。

    七夜不知道何时又落到金光身侧。金光捡起来手中的长剑，却听一阵脆响，满地的长剑全部飞起，自动归类成排，整整齐齐地落在架上。

    “我们得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金光转身便走，一股风萦绕着金光袖边打转，七夜说：“金光，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笑话。”

    “这是无泪之城，只要在这城中我便能感受到情绪。我能感受到你的悲伤。”

    金光回首，一言不发地朝着七夜横劈一剑。

    长剑击在城墙之上，哐当碎成两段，金光冷脸将剑柄往地上一抛，头也不回地走。剑柄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哐啷一声，滚出一阵才停下。

    七夜皱起眉头，冷着脸看着地上的断剑，追上去扯住了金光的手腕，冷声道：“……你就这么想杀我？”

    “你不是说无泪之城会让人想起痛苦往事吗？托圣君的福，金光即便不入这死城，也时刻浸yin在痛苦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金光抬起了自己的手，即便两人同为男子，他也挣脱不开七夜的束缚，从入了这城池开始，他就一直被强迫着，生死也由不得他。

    他理智上知道自己的记忆被篡改，也无法改变自己沉沦其中，那些痛苦的记忆被一遍遍验证，让他分不清哪些是假象那些又是真实发生，两者唯一的相同就是反复带给自己痛苦。他脑中恨海滔天，记忆种种皆是痛苦怨恨，每一次想到都仿佛凌迟，只剩下那点微薄的自尊支撑着那点游魂。

    “不要死……留下来好不好。”

    七夜凝望着金光痛苦的神色，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话，“留下来好不好？”

    在进了这座死城之后，这是他第二次感受到金光身上磅礴的悲伤。第一次是金光刚进城的时候，他身上存了浓烈的死志，在无人处投水自杀。

    年轻的男人压低了声音，说的话也带着祈求，七夜对金光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温柔地仿佛对待情人，这是金光第一次看见七夜如此柔软的一面，仿佛他才是那个被禁锢束缚的那个。

    “我什么都没有了，爱我的，我爱的都离我远去。无处可去，无家可归，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死去。我又做错了些什么呢？我根本没有地选择。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去爱你……”

    七夜放开了金光，垂着头喃喃自语。金光听着七夜话，张嘴欲说，却始终没有开口。

    “我死不了，所以……金光，你也不要死。你是喜欢我的，那次跪在牌位前，你说的可还记得？”

    金光后退了一步，神色慌张地怒斥，“胡说八道！”

    七夜抬头看向了金光，很多事情以前的想不通的事情，如今却分明，为何金光的痛苦回忆里会出现七夜的幻影，为什么金光屡屡放过他，为什么金光会在他跟小倩换回人身时神色复杂，为什么金光会在喜堂前似真似假地说那些话。

    金光心软了，金光真的曾为他心软过。

    “那些回忆你记得。”

    金光张嘴想要反驳，抖着嘴唇却实在不知道如何反驳。那次跪于祖师牌位之前，他对着满地先灵，说的是：金光离经叛道，对魔君心软，有愧祖训。

    他对小魔头欣赏又忌惮，七夜比他认识的很多人要好的多得多，也是这份欣赏，让他对他颇有关注，乃至于最后知道他为情所困时，也有几分惋惜……若他不是魔便好了，有时候金光会感慨，只是上苍同他开了个玩笑，小魔头不是魔，却是正道一心想杀的七世怨侣。

    心头那点复杂的好感被信念盖去，他义无反顾地做着正道首领该做的事，直到七夜成魔，金光未后悔却痛苦。那些痛苦与执念在玄心奥妙诀的作用下无限放大，他本就是怀着必死的想法在修炼着奥妙诀，带着癫狂的想法去完成宗门的大业。当时为什么怀着这种想法，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让他走得越发决绝。

    金光不能想，不能停。

    如今心头那点隐秘的好感被重新在天光下摊开，昔日的正道宗主对于感情之事一片空白，被一两句话带入感情的泥沼，叫他如何不慌张。他们的爱恨互相纠缠，成为最难以形容的纠葛命运。

    温柔的风绕过金光的发梢，吹起他的衣袖，七夜抱着不知所措的金光，道：“你再也不用担心了，金光，我们是彼此的唯一。”

    “玄心正宗宗主，金光。”

    “阴月王朝圣君，七夜。”

    “我并没有把你当作我的朋友。”

    “你能明白就再好不过。”

    “你要记得，你的对手从今以后便是我玄心正宗宗主，金光。”

    “阴月王朝的圣君居然请玄心正宗的宗主喝酒，这也未免太可笑了。”

    “七夜，你不能死。”

    “今天不止是我和小倩的大婚，也是阴月王朝跟玄心正宗的大婚。”

    “或许这场大婚，就是另一场战争的开始。”

    “杀无赦——”

    “你早已成魔，贪嗔恨痴哪一样你是没有的？”

    “活着，是我给你的惩罚。人间，是我给你的地狱。”

    最后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们互相拉扯着彼此的衣裳，撕裂、扯碎，衣物破裂的声音在幽暗的房间里分外明显。红色的纱帐逶迤在地，随着风不停地摇曳，喜堂上那个巨大的双喜落了灰，在跳动的烛火下闪着昏暗的金属色泽。

    这曾是七世怨侣的喜堂，鸳鸯双喜的大红喜堂还未发挥他们的作用，就被鲜血染红。

    金光仰起了头颅，像是濒死前的献祭，任凭七夜在他的颈间留下红痕。七夜撞进金光身体的时候，一行清泪从他颊边留下，疼痛、纠缠，金光纠缠着七夜，任凭他掠夺撞击。

    血液顺着他的腿根留下，落入红色的喜被之中，很快便只留下一个印子。

    两人换了姿势，金光双手搂着七夜的脖子，栖首于七夜颈间，四肢交缠，两心相对。

    金光面上全是苦痛与失神，借着rou体的欲望与痛苦，在这片情缠中无声地流着眼泪。

    “金光……”七夜低声呢喃了一句，温热的指尖擦去他颊边的眼泪。

    金光一口咬在七夜肩上，咬得极深，进了rou，触了骨，腥甜的血液混合着眼泪入了嘴。

    “我恨你。”

    血液顺着背部留下，仿佛在他背后拉长的红线，七夜用力得撞击着金光的身体，每一次撞击都能听见金光的低喘，他好像听见他的话又好像没有。直到他终于射入了金光体内，两人倒在红被之上，七夜低声回道：“我也恨你。”

    无泪之城的悲哀沉淀了千年，他的悲伤浓郁得仿佛千年不曾解冻的冰块，倏忽之间，这块千年寒冰裂开了一道缝隙。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