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临别赠言

    姚初瑜瞧了眼天色，不早了。今日之事在玉室也商讨出了初步的计划，眼下还是先送今日入选的几人出宫归家为好。

    几人身边没再安排仆侍跟从，辛夷路过自己在凤君殿的药居时便先请辞捣鼓那针上的蛊毒去了。

    楼云生眼见着一日不到又要走，再见怕只得是等到自己出嫁入府的时候。左右没有旁人，他想再同姚初瑜讲讲话，就挑了个自己有些好奇的话子，说出来那味儿也不知是甜是酸：

    “初初，上次来时没太注意，今日参宴瞧了半天，才发觉凤君殿和太女殿一个女侍没看着，宫侍也皆为面容清秀的男侍，想必这两处的选人用人自有套规矩。”

    姚初瑜笑着回头送他一枚眼波，继续拉着兄长的手向前走，不答。

    “哼。”姚怀枝听这穿的像朵红牡丹的暴发户男人明明揣着酸水还要说成吹捧主人家的话就想翻白眼，还初初…这是在自己家，必要压上他一头。

    “你个开破楼子的懂什么，阿姊这是担忧本君这花容月貌遭人觊觎，看一眼都叫人占了便宜。几个男侍就算清秀了？最多瞧着顺眼，阿姊日日看惯了本君的好颜色，这品质若是忽上忽下可不得膈应，啧，没见识。”

    “噗！哈哈哈哈哈…”一旁的黑衣少年没憋住，笑得忒坏。

    “就你…还遭人觊觎，谁敢占你便宜啊哈哈哈！”尹峤拍拍姚怀枝的肩，“我说，咱这…花容月貌的连枝侧君，你确定殿下是忧着你，还是某个上天入地整日泥猴入海的霸王张冠李戴顶了名儿呢。大殿下都未说啥，你羞不羞，羞不羞。”边说还一个劲儿的耸他。

    “嘿你这黑崽子，看爷爷我今日不打的你叫爹！”

    嗯…辈分挺乱。

    尹峤躲他一腿，还对着姚初瑜和姚守衿行礼辞别，“殿下，正君，尹峤先行一步。”说着两道黄黑身影就打出宫墙了。

    不远处还传来两人作死又不掩喜乐的声音：

    “欸怀枝，快跟我说说同殿下整那事是啥子感觉，你不是研究那房中术好段时日，还去向凤君殿下讨学了，别亏了兄弟，等会搞些酒叙上咱聊聊，我也学些本事，可不能不丢人。”

    墙这头，得了亲爹教习并与亲爹顺利会师得到首肯的姚守衿和真正潜心把书上的道理学透且付诸实践不断精进的阿元闻言均是身形一僵。

    姚怀枝在空中穿梭，耳边寒风冽冽。后面那家伙叽里咕噜说一堆也听不大清，就听着什么初夜丢人之类的关键词，张口就来吼：

    “你说谁丢人！本君被阿姊一夜采了多少回第二日照样身轻如燕，虽然不抵阿兄次数多但也满了阿姊的意！”

    得，所以这宫中奇闻异事的出处有来头了。后来什么瑶国宫闱皇室秘闻未解之谜就有著：

    一问连枝公子初夜几采身飞燕。

    二奇琼玉公子承欢侍妻几回郎。

    三羨萃阳女帝年少纳君房事好。

    多少男子对这女人又羞又慕，多少女人搞不懂比起她们的阳风雄姿，这肩不能抗的妖艳女子怎地如此好颜色前赴后继爬她的床。总之，姚初瑜这一夜几回闻的“威名”算是从宫中真真假假地流落民间了。

    不过此时的姚初瑜只想谢谢她那便宜弟弟，因为手上牵着的这位端了一天的正君公子耳根红透了。她还要捏捏你的手，反正人家是妻主，今天又总冒出跟自己床榻上脱不了干系的消息，就当缘分使然了。看兄长害臊一回，值当。

    姚初瑜心情好，也有耐性回刚才楼云生的话：

    “早前选过女侍，管不住眼就罢了，看久了还管不住手脚。”

    诸人已行至殿门，少女停步转过身看着他们，明明是笑着当过往琐事说的语气，得亏几个男人这身心内外都不是什么寻常人，那话里的东西若被普通百姓听去了，估计要当鬼故事讲给调皮捣蛋不肯睡觉的小孩听。

    “也不能说这殿里没有，不干净的都在血池里养着玉呢。后来嫌麻烦，干脆就不招了。”姚初瑜两手交叉环在胸前，目光在几个男人的面上流转，还是弯弯眉眼，年纪不大还不晓得几勾人。

    “如今后院又有了你们，往后出了宫住，也依这规矩一样不招脏东西。今日人还未齐，那些个该交代的孤就先不说了，等娶进了府再讲。不过你们也别怕，男人么，孤管的不多，用什么心待着孤都清楚。浓情致辞，长作交枝，孤的血寒，但该护的人都得护的住。生生归家罢，澜汐你且留步。”

    “殿下！”

    几个男人哪里看得出有一丁点畏惧之意，一个个激动的哟…姚初瑜一番又毒又交心的话，怕是叫他们现在用自己的血去养她的玉都要争要抢，谁知道这些不好惹的毒花花都在盘算什么。

    澜汐听她说出血池养玉时眼底滑过一丝流光，那是比今日在宴台上的深情向予还要令人心动的…灵魂上的共鸣。

    楼云生则是心思毒辣地琢磨这养出的玉必然胜过无数人间凡玉，眼里都是对自己妻主的惊艳与欣赏，和作为姚初瑜男人的自豪感叹。这几年他把楼氏整的风生水起，见过挖过赏过出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到底还是初初会玩玉，她在此的想法与造诣怕是已无人能及。

    “殿下。”澜汐依言拢袖上前。

    姚初瑜从袖中拿出他的那块生辰玉，放在手心递给他。

    澜汐离了情绪的脸是张佛子面，静雅出尘，无悲无喜。他现在就如此垂眸看了眼那红白混得有些杂乱的玉，抬眼，瞳中映出少女，人就顷刻入了俗。

    “殿下，此玉本就是澜汐欲献之物，只是玉品低下，配不得殿下的身，澜汐便未打成饰物相送。只投玉之心不假，若殿下不嫌，可随意收入府库处置，成全澜汐的妄心。”

    自家男人死心塌地说要给，她就顺其自然地接。姚初瑜爽快地握住玉，背过手，了然笑笑，看着比自己大了三岁的清俊公子，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随即用笃定的神色问他：

    “这是血玉？”

    “是。”

    “你的？”

    “是。”

    少女将玉拿到眼前对着落日洒下的余光细看，嘴角微扬，玉入卿怀。

    “成，孤收下了。只是府库里没合适的地安置它，以后它就住这了。”边说边拍了下那块血玉刚放入胸口内袋的位置。

    澜汐笑颜似水，却不净佛子染尘。这位后来知己，似人间魔僧，许是生来就该配姚初瑜这般人物，邪的邪，圣的圣，让你还未来得及生出逃的心思，就送到了忘川池畔，见一片彼岸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