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虫书屋 - 经典小说 - 囚鹤(高干,1V1)在线阅读 - 下雨天

下雨天

    

下雨天



    谢鹤逸回来那天,孟臾刚好不在学校。

    原本,孟臾是不准备签工作的,多一层社会关系的羁绊就意味着消失之后会给别人造成更多的影响,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给无辜的人和事带来损失。但辅导员打电话挨个儿通知她们,要求必须尽快明确毕业去向,明里暗里都在施压,实现百分百就业率,就差直说哪怕是形式上的。严嘉赶忙随便找了个新媒体公司当实习生,好歹交了差。

    无论如何,孟臾这个四方协议的印章总要有人给她盖。

    她给朱惊羽打电话说明情况,想请李楚明给盖一个如是观的章。据她所知,一般情况下,茶馆的经营主体应该会注册成文化发展公司之类的,勉强也算对口。

    朱惊羽倒是没觉得为难,一口应下来,只是疑惑:“上次就想问你来着,以你的条件,不说工作随便挑,手头选择最起码也有一大堆,怎么还要舍近求远?”又提醒她,“真盖了章,再签工作你可就不是应届生身份了啊。”

    孟臾沉吟片刻,像是很不好意思,“……暂时没找到太合适的,想再看看,老师催的急,只能麻烦师姐了。”

    没想到她的这番托辞让朱惊羽上了心,她的执行力超强,迅速盘点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帮她找工作,最终还是找到梁颂年头上,他有个死党徐林,是一家日化类上市公司的中层干部,年初集团美妆类产品剥离出来成立新事业部,他当负责人,正需要给产品做全系列年轻化的包装。

    凭心而论,若孟臾真想找工作,可谓是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

    原本孟臾不清楚中间还有梁颂年的牵线,只当是朱惊羽费尽心力安排的,不好拒绝。到达饭局才知道,但为时已晚,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吃的是粤菜,包间正对着餐桌,主位后面有一整面墙,满铺高仿南宋花鸟画的墙纸,嫩黄暗绿交融,一室仿若有鸟语花香。

    “梁子给我看过你的一些作品,很有灵气,要是你也有意向,我们当然是很欢迎你加入的。”徐林讲话挺客气的,不知道是不是看在梁颂年的面子。

    孟臾连忙说:“您太过奖了。”

    朱惊羽擅长活跃气氛,套近乎道:“两位师兄都是事业有成的大忙人,抽空吃这顿饭不容易,以后还要多多帮衬提携咱们这帮师弟师妹才行啊,我和孟臾一起敬您一个。”

    孟臾喝的是红酒,闻言,执杯抬起下巴,轻轻抿一小口。

    徐林豪爽地仰脖,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自谦道:“我这辈子到头也就这样了,赚点小钱,养家糊口,干大事还得看梁博的,以后那都是为国效力。”

    梁颂年忙说:“我现在接触的主要是民用项目,保密项目限制非常多,不一定猴年马月能经手,况且,真做上了,连结婚都不自由,不光找对象要层层政审,因私出国这辈子就别想了。”

    说着,有意无意看了孟臾一眼,嘴角上挑淡淡一笑。

    梁颂年喝了点酒,话变得比平时多了许多,但半生不熟的人围坐的酒桌上无非就是谈些工作、赚钱和一些虚无缥缈的行业大势。

    直到朱惊羽状似无意间问起谢鹤逸的情况时,孟臾弥散的注意力才被吸引过去。

    “我刚进公司半个多月,还没见到谢董人呢,他最近一直在出差。”梁颂年回答完,加一句:“忙得很,到处看项目。”

    “这么说,连你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啊?”朱惊羽惊诧问。

    “怎么可能?”梁颂年摸出手机,“好歹我也是内部人员,公司系统里有照片的,我给你看看,满足一下好奇心。”

    说着,他便调出来办公系统里谢鹤逸的那张寸照来,举着给他们看。在朱惊羽一叠声的感叹中,孟臾趁机起身到外面收银台结账,不消片刻,梁颂年便跟了出来,不由分说抢着要付钱,推搡着说没有让师妹请吃饭的道理。但本就是朱惊羽为给她找工作攒的饭局,她还做不到厚脸皮地混吃混喝,只得按住他的胳膊,正色拒绝道:“梁师兄,我很感激一直以来你对我的帮助,但一码归一码,于情于理,今天都该我请的。”

    梁颂年不再坚持,而是问:“你会去徐林那儿吗?”

    孟臾迟疑片刻,“……我再考虑一下吧。”

    他们站在饭店大堂巨幅落地玻璃窗前,外面不知何时开始飘起细密的雨丝,落在春夜里垂丝海棠花叶之间。

    梁颂年感慨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大学生艺术节,你就站在那里,旁边是展出的课程结业作品《窗》,我还记得注解写的是,形式造物,将建筑的美投射到书籍,用园林花窗的镂空表达书籍装帧设计……”他挑了挑眉,自嘲道:“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从小到大学得都是理工科,不擅长这些,可当时我第一次理解了‘美’对于人类的意义。”

    孟臾没想到他会突然讲这些,不管是最初的死缠烂打还是后来豁出一切给她传递消息,都只让她觉得厌烦,可当他像朋友那样,正儿八经地谈及她作品中的细节,甚至带着些微酸腐的书生气强行拔高立意,则又是另一种感觉。

    她放松地轻笑了下,目光飘向窗外那株海棠树,“是吗?我都不太记得了。”

    “相信我,只要坚持下去,在这方面你一定会有成就的。”梁颂年无比真诚地望着她。

    孟臾不再接话,呼出一口气,转身重新回包间。

    一顿饭吃下来,快也得两个多小时,离席前,孟臾看了眼时间,给司机发消息报送了自己的位置。这边离谢园近,索性请他过来接,要是再等她打车回到学校,一来一回至少多浪费一个小时。左右等司机过来,其他人都先离开了。

    夜雨越下越大,水滴飞溅,雾气弥漫。

    饭店门口铺设的是专供行人的步道,四处遍植繁茂的绿植花径,车子开不上来,经理和服务生们正殷勤地撑伞接送来往于停车位及路边打车的顾客。

    或许是正处在翻台高峰期的关系,伞的数量捉襟见肘。

    他们只好耐心等待。

    青石板路上走近一个人,伞是黑色的,灯是昏黄的,雨水浸润的苍翠植物泛着沉郁的暗青。孟臾抬起头,恰好看到谢鹤逸撑着伞的手腕处,黑色外套里露出一截绛红色的衬衣袖口,衬得他握着伞柄的瘦长手指愈发白,厚重浓郁,就像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配色。

    该怎么跟朱惊羽他们解释呢?她心里暗自想。

    要不然干脆装不认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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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虑再三,还是得按预定的节奏走,不铺垫到位就不够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