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逃离国境
“jiejie，这边来！”玛琳用小手紧紧攥着爱弥儿，生怕她在迷雾般的森林里跟丢了自己。这片林子藤蔓交错，几乎没有路径，如果不是常年在里边讨生活的本地人，恐怕很难活着走出去。来到库里这一天时间里，爱弥儿已经换上了当地人的粗布衣裤，又用雷公根熬的水将头发染成了棕黑色。只是水蓝色眸子一时无法改变了，希望用灰土把暴露在外的皮肤抹黑，能稍微掩饰一下自己的容貌。 路上胆战心惊地辗转了几辆货车，到达乌拉尔后，又在当地商会的协助下登上了开往库里的马车。虽然对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女心存疑虑，但她毕竟手持着王上的通行令牌，必定出身高不可攀，一路竟无人敢阻挡她分毫。 刚到库里那天夜里，就遇上城里军队大搜查，清点各家各户的外来人口。幸好遇到玛琳的mama，把她带回家，藏在自家为躲避山匪而挖的坑道里，又上演了一场打孩子的戏码，哭哭闹闹鸡飞狗跳，搜查的士兵不堪其扰，也懒得去搬动那躺在地上哀哀嚎哭的小丫头，把家里翻了个遍就离开了，唯独没去检查地板的异样。 等他们一走，玛琳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和mama一起合力将爱弥儿从地道里扒拉出来。虽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为何风尘仆仆地流落至此，但玛琳mama还是从她周身尚未消散的痕迹看出了端倪。为了帮助巫女大人顺利逃出国境，这位有着丰富生活经验的妇女使出浑身解数帮她换装易容。库里从前山匪横行，为了避免受辱，当地妇女时常要扮丑来躲避土匪的觊觎，爱弥儿的美貌太过惊艳，扮丑颇花费了她一番功夫，最好的办法就是装扮成男孩，将头发用布巾围住，再换上男装，假扮成当地土著少年的样子，这样独自赶路的风险就降低了不少。 多住一天就多增加一分风险，爱弥儿也不想给这对孤儿寡母带来灭顶之灾，于是她换装后即刻要求出境。由于逃走时太过紧急，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她想把揣在怀里防身的那柄发簪留给玛琳一家。 “巫女殿下！快别跟我们客气了，如果不是您，我跟女儿根本活不到今天的！”玛琳mama第一次看见这样华贵的首饰，吓了一跳，“这么值钱的东西留在我们这种贱民身边，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您还有很长的路要赶，得带些傍身的财物，可惜家里太穷，也没有什么可以给您的……”她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从旁边的灶台里拿出一个包裹，里面是她精心准备的干粮，用干净的布包了好几层。 “这些干粮您带着，路上饿了将就一口，这国境线荒凉，一时半会可能还找不到人家。” 爱弥儿推脱了几番无果，她知道这里面装的是玛琳母女两天的口粮。她含着泪把包裹背在身上，然后趁着夜色，跟从母女二人前往北边森林的边境。越过那片森林，就能进入巴比伦的地界。她还记得母亲曾经告诉过她，巴比伦王妃塔蒂安是那卡皇族后裔。如果能寻求哪怕短暂的庇护，也能为自己赢得一些喘息的时间。 玛琳年龄虽小，却也有两年采摘野果和菌类的经验了，她一面用随身携带的柴刀劈开挡路的枝杈，一边护着爱弥儿不要踩进带刺的灌木从里。mama在前面引路，不多会他们就成功抵达了森林的边缘。 “去吧孩子！我们只能送你到这里了！“玛琳mama帮爱弥儿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帮她把头上的裹布扎紧。 “谢谢，谢谢你们。”爱弥儿弯下身，对她们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 “哎哟快起来，这是干什么呀！”玛琳和mama一起把爱弥儿搀扶起来，又有些依依不舍地抱着她的胳膊轻轻磨蹭。 “jiejie，你还会回来看玛琳吗？”她抬起稚气的小脸，目光炯炯地看向爱弥儿。这表情让她忍不住又鼻酸了。“会的玛琳，等jiejie安顿下来了，会来看你们的，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跟我一起去其他国家生活。” 玛琳露出了憧憬而兴奋的眼神，她的母亲却很淡定，她深知爱弥儿在逃避的对象，很可能是这个国家，乃至整个姆大陆最强大的存在，再返回莱姆利尔对她来说无异于飞蛾扑火，凶险异常。 “好好照顾自己，别担心我们了，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好好生活！”她伸出母亲慈爱的手，再次拥抱了爱弥儿，然后将她推向了巴比伦的国境。“往东边走不远处应该会有城镇，我经常看见那边的孩子到这来捡菇子！”玛琳抢在mama前头说到：“那个镇子比我们富裕，穿的比我们好，jiejie去了那边，一定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嗯！”爱弥儿告别了母女俩，向巴比伦进发。她不忍回头看，因为她知道玛琳和mama还在边境线上守望着她，这次离开，很可能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庞贝宫偏殿的角落里，乌比斯正在接受讯问，不论亚特沙怎么问，他都表示没有见过任何可疑的人员和车辆从北城门进出。如果不是雷蒙拼死拦着，失控状态下的亚特沙可能会徒手把他撕成碎片。 “陛下！陛下请冷静一点！”雷蒙一面示意乌比斯赶紧退下，一面死死拦在亚特沙跟前，不让他朝跪在地上的禁卫队长冲过去。“乌比斯绝不会撒谎的，他向来对陛下忠心耿耿，守城的士兵那么多，都跟他说的一样不是吗？王后她一定还藏在城里某个地方，我们明天再去好好找找！” 乌比斯啐了一口满嘴的鲜血，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表情，让亚特沙更生气了。坦白说他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乌比斯骗了他，平白无故杀了他也不过是为了泄愤，刚才捱他两拳，已经要了这小子半条命，看他这样子，再打他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只会耽误自己的时间。 他迅速压下怒火，让士兵先把乌比斯拉去禁闭，然后叫上雷蒙和其他全部的禁卫队长，开始准备对全国境内所有城镇和边防进行大规模的搜索。以爱弥儿的体力，即便她能顺利混出城去，也走不了太远，但令他担心的是北部边境线离都城只有三四天车程，如果她能搭上货车，马不停蹄，现在恐怕已经赶到了…… 国境线所有区域都有士兵把守，唯独有一个地方，那块被称为迷雾森林的地界，之前去库里寻找爱弥儿时，连他都险些在里面迷路。 “雷蒙，你把城里的守备布置一下，剩下的人全部跟我去库里与巴比伦的交界处。”直觉告诉他，爱弥儿不太可能冒险从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出境，她本身去过的城镇不多，哪怕有一线希望，挨个查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雷蒙在这种情况下除了惟命是从没有任何选择，其实他颇为担心亚特沙的身体。跟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他昏迷三天，还一夜白头，这是受了多重的伤？但看着他打了鸡血一般不吃不睡的疯狂模样，又半点不敢违背他的意思。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将一个战无不胜的男人摧毁到这个程度？ 虽然万花丛中过，但雷蒙却不曾尝试真正爱上某个女人，也不能理解王上对于巫女的痴迷何至于到了此等地步。巫女确实是风华绝代没错，但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女人，都倾慕于这位健壮强悍又英俊冷酷的君王，为何要为了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他想起了自己的长姐莉莉安，也是貌美如花，此时还在痴心盼着亚特沙能亲眼于她呢。但他深知这种时候提这茬就是找死，看王上这架势，恐怕不找回巫女，他这辈子都不会再亲近任何女人。事实上据他所知，王上已经两年没有碰过女人了。 之前虽然不见他对女人有什么好感，但毕竟是男人都有生理需要，再加上他强壮非常，习武多年，比普通男人更加需要纾解。有时战败国送来的女人们他也不会拒绝，一晚不管应付多少个都是轻轻松松。以至于他所到之处，当地贵族小姐们都想方设法将自己引荐给他，哪怕春宵一度也好。但他从不沉迷女色，解决完了生理需要即刻离开，连话都不会跟人家说一句。副官们虽不敢背后议论主帅，心里却都对他超人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当他再次见到光之巫女，就仿佛中了邪一般，满心满眼都只有她，任何美女在他眼中都仿佛臭鱼烂虾，不堪入目。特别是政变后，周边邻国送来多少美人儿，个个成熟妖娆，前凸后翘，他愣是连后宫的门都没进去过，这是何等的暴殄天物啊！ 想到这里，雷蒙简直替他不值到无以复加。这两年的时间不知道陛下是怎么熬过来的，好不容易夺得了帝位，把巫女从恺历手中抢了过来，可每次回到水行宫也只是和巫女一同用晚膳，并不宿在她房间。想来也是，虽然迫于亚特沙的yin威，从来不敢仔细看，但那分明就还是个孩子，哪能经得起陛下的折腾，恐怕不出两天就要断气。可他又偏不去别的嫔妃那消遣，泄泄火也好啊。结果现在闹成这样，别提帝国的子嗣了，王上的精神状态也实在令人担忧。 之前政变处死长老和旧臣时，穆菲斯那老家伙一直在喊“祸水！妖女！”，他还没太明白是这老头临死前看见了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巫女那明显不属于人间的美貌，是否就是传说中的不祥之兆？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偷看了一下王上的表情，还好他正忙着跟前来汇报情况的禁卫队长说话，根本没注意到雷蒙的内心小剧场。乌拉尔商会传来消息，前两日有一个手持王上通关令牌的少女，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搭车往库里方向去了。失踪的王后终于第一次暴露了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