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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见故人

    裴溶月坐到桌前才停了笑,面无表情的看着房间内的局设讥笑,这云霞对她的厌恶真是毫不遮掩。

    她穿来时正是与三夫萧归鸿成亲一月有余,裴家乃商贾之家,即便原身哥哥裴溶许进士及第,又是本朝探花,蒙父母之恩,早时赈灾倾尽半数家财,在御前留名,这才越过状元得了编修清职位。

    可原身不仅胆大包还色胆包天,识得几个酒rou朋友便挤进了那些皇子公主名流闺秀的宴会之中,见到八皇子萧归鸿惊如天人,死活要娶。

    恰巧八皇子平日里因着仗着皇帝宠爱得罪不少王爷世家公子,圣上也对这个儿子颇为头疼,宫里的娘子也对这个儿子感官平平,加上同龄世家小娘子大多三夫已满,他又自视甚高不肯轻易嫁人,跟在那云霞后头没个体统,总不能让他一个皇子给人做侍吧?

    萧归鸿此人以前裴溶月一直认为他口毒心软,不是大jian大恶之人,事实也的确如此,出品皇家容颜耀眼,身份高贵,委身于裴溶月这个无脑无才又粗鄙不堪的女子确实委屈。

    后来二人关系逐渐缓和也有过一段心心相印的时日,只是裴溶月却忘了口毒心软的人心软只对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旁人是万万没有这般殊荣,只是她到底不甘,觉得穿越后容貌出色,如何还得不到心仪之人的爱意,却被云霞与他二人联手奚落的无地自容。

    如今想起死前的一幕仍是恨意难平,即便她礼仪不全龙骨难画,不愿盗取前世名人诗句胸无墨点,不通琴棋书画只会炭笔素描难登大雅之堂。

    却如何担得起他派人讥讽没有自知之明,搂着那云霞郡主讥讽她萤火之光如何同皓月争辉,当着那么多人之下如此折辱还不够,合离之后还派人扰乱裴家生意,将她后路断的一干二净,远赴边疆还派人诛杀。

    狠狠的紧了紧握着的拳头,她前世作为妻子许有对不住蔡东林,对不住孔卓然,却独独未曾对不住他萧归鸿,然伤她至深,把她打入地狱的却是他萧归鸿,老天垂怜再活一世,本想告诫自己万不可怀着恨意再蹉跎一世,可终究意难平。

    门外叩叩两声,裴溶月连忙收敛汹涌的情绪,整了整衣衫却发现手心被指甲戳破,血迹染到蚕丝裙裾上,瞧着这裙衫裴溶月不由冷笑。

    “家主,可以出发了。”富源看着裴溶月面色不虞,有些小心翼翼,如今在庆云候府,云霞郡主家中,便是自家马夫也被她家下人取笑玩乐。

    这郡主明着像是施恩般让自家主子跟着一块儿玩耍,实则是拿主子当个乐子万般瞧不起,他们这些下人,也难逃奚落。

    裴溶月微微一笑,“走吧!我们回府。”

    富源小心的看着自家主子像是毫不知情,倒是舒了一口气,瞧着主子一举一动比以往斯文优雅许多,便是云霞郡主也不及主子这般雅致好看,不由有些疑惑,不过听到要回府失声道:“家主不是特地陪八皇子来参加这诗会麽?如今还未结束您便走八皇子怕是会不高兴……”

    在裴溶月的冷眼下逐渐消声。

    “留人给他带信说家中有要事,我们先行一步。”

    冷冷的说完,抬脚便走。

    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随着几缕清风热浪也阵阵袭来。

    “富源,咱回家!”是的,回家!

    前头正与云霞郡主一干郎君娘子们斗诗斗画玩的火热朝天的萧归鸿被自己侍卫附耳悄声说了裴溶月先行一步的事,正皱眉却听一柔柔弱弱的声音问道:“归鸿表哥,可是有什么事?”

    若论长相,干净的裴溶月甩这女子十万八千里,可若论那通身弱如白莲,病弱西施之态裴溶月却是无法企及的。

    萧归鸿立马一脸温柔的轻声细语道:“无事,我们继续玩罢。”

    不久也有人来云霞郡主耳旁说房门所见与裴溶月的客气之语,端起酒杯以裙袖掩住嘴角讥笑,一饮而尽。

    这厢裴溶月回到裴府,富源替裴溶月收拾妆奁与衣物还未曾下马车,门房虽见一贵气非凡又貌若天仙的小娘子准备入裴府,虽失神许久可到底还是记得自个儿职责。

    “小娘子要找哪位?主家夫人今日赴宴不在府中,若有要事可告知小人待主人归家禀报上去?”笑容可掬的对着裴溶月作了个揖。

    裴溶月倒是哭笑不得,眼波流转,掩唇轻笑“我与你家夫人甚熟,我且去里边等候。”

    门房被她这一笑夺了魂儿一般,就这么眼睁睁的目送她款款而去。

    裙摆在阳光下白的晃眼。

    上世穿着一身白依旧去了宴会,被那些人嘲笑还不知其意,当着云霞郡主与萧归鸿针锋相对,如今看来那般却是碍了那位的眼,她觉得是两看相厌在旁人眼里却是变成了打情骂俏,怨不得云霞那般恨她。

    天之娇女却在她身上屡屡受挫,落了水反而打了之前嘲讽她貌丑人的脸,云霞心心念念的人与她打情骂俏,自是恼她,云霞向来要什么有什么,怎么能容忍一向供她取笑的人强过自己去?

    只是前世与萧归鸿一同归家,如今她先富源一步归家马车又稍后一点门内却是看不着怨不得这门房这般问了,一时之间也不知是感慨多还是心酸多。

    前世一对地形不熟,又无原主记忆,自是要有熟悉的人带着,如今有了记忆倒是熟门熟路的走向自己的院子。

    裴家在京中颇有名气,裴家主打金玉生意,酒肆茶楼也不少,各地的更遑论各处庄子与成衣铺子。

    刘家是裴溶许妻家,也是裴溶月嫂嫂刘秋淑的家。

    前世她多少有些不习惯这种一妻多夫,总觉得爱一个人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因此对着兄长妻家也不甚热络,后来与裴溶月愈来愈好之后更是惋惜自家兄长,那般绝色的人却因着家世不显,被那些纨绔子弟挤兑。

    好在刘秋淑对裴溶月尚有几分情谊,却也被她这个不知所谓的meimei败的一干二净到她身死也未曾见嫂嫂替兄长生个自己的孩儿。

    待富源跟上来的时候裴溶月已经到自个儿院子里头,里面一花一木皆是熟悉的模样儿。

    话毕随后便往院内一颗老榆钱树下的贵妃椅一趟,夏日午后阳光依然炎热不堪,她这院内西北侧就有一亩多大的人工湖。

    里面养了一些稀有观赏鱼,这院子都是原主为了萧归鸿投其所好花重金修改的,清新雅致,后来她也没有改动,如今看着熟悉的一切却是有些恍然如梦一场。

    待小侍上了些井里冰镇的瓜果又在身后默默打着摇扇的阵阵微风扑面而来才醒过神来。

    摆了摆手让人退下,临水而居夏日却不是那么难熬,这头顶的榆钱树也不知多少个年头了,枝干粗壮把阳光被挡的严严实实。

    一夜难得好眠。

    翌日一早富源就早早进了里屋服侍裴溶月梳洗。

    裴府商家之家银钱最是不缺,故而伺候的人也不少,上世她不太习惯便减去许多伺候的人,一时之间把自己跟原主倒是区分的明显不已,好在深陷牢狱之灾时听了初言的那番话语如今却是万不敢那般恣意了。

    伺候裴溶月洗漱后富源又替她梳了个繁杂的发髻,绒花金梳和玛瑙头饰插了一脑袋,裴溶月微微皱眉,“过于繁琐了,反倒不美。”

    即便不为了惹人猜疑,也要尽可能让自己舒心一点,秦子洲的教诲她不敢忘,在小范围内让自己自在又无伤大雅。

    “家主不是最喜欢这样吗?再者您最爱的那套锦光流云裙就是要这般才压得住。”富源迟疑的看向裴溶月,柔声哄道。

    “我记得孔正君曾给我送了一条水青纹纱裙,就那个吧。”裴溶月看着成了个人形饰品展示架的自己不由牙酸,连连摆手。

    富源瞧着铜镜中模糊的人影,隐约可以看出她脸上的嫌弃,到嘴的疑问便吞了下去,默默的从一堆大红大绿的衣橱中终于找到那条裙子伺候裴溶月穿上。

    裴父裴母本就是容貌绝色之人,故而裴家两兄妹更甚,裴父裴母去世后,便是裴溶许扶灵回乡,又是他一力支撑整个裴家,用铁腕手段才压制住了各方觊觎裴家钱财之人,可惜有个原身那样的妹子,又被她这个天天想着情爱的蠢货害的裴家一落千丈。

    城外一辆马车匀速前行,向着京城而来。

    “主子,传信的人只怕这会儿已经送到裴府,您也别跟家主呕气了,裴家主只是年少不懂事,您还是好好哄哄她,莫要把家主推给了别人。”喋喋不休的少年老成的对着躺在马车内的男子数落道。

    男子却依旧眉头紧皱,双眼放空,往日里的精明与算计如今只剩茫然。

    完全没有把少年的话放在心上,而手臂却被绑着厚厚纱布,原是伤了臂膀。

    孔卓然离幽州山匪遇袭重伤昏迷醒来已有三日,如今依旧没有回过神来,不敢置信自己如今又活过来了。

    “我的好主子啊,您就别与家主呕气了,我们男子成亲本就不易,再惹得她不喜日后子嗣就麻烦了,总归您与家主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又何必因为八皇子进门闹的如此不堪呢?不是八皇子也有旁人啊,您就忍耐些吧。”

    小侍见自家主子依旧不上心不由有些着急,虽然夫人有些不堪,可到底两家父母交好定下的婚约,现下男子娶妻困难,自己主子这般不上心还不是便宜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