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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静默了好一会儿。 刘波起身目不斜视地越过龙傲天往楼梯走，龙傲天就沉默得跟哑巴似地跟在他身后，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波一步一步上着楼，看似走得不紧不慢，其实心里烦死了。 他不知道龙傲天到底是怎么了，虽说是自己先亲的他，但后来他不是还回来了吗，这意思难道不是他也喜欢自己吗？为什么跟被狗咬了似的，躲了一天后退到出厂设置，又变回了原来的机器人管家，只是现在脸色比一开始要难看多了。 总是忽冷忽热的，什么也不说，总是让刘波自己去猜猜猜猜猜。 刘波停在自己房间门前，闭上眼，平息了一会儿心里的烦躁，然后转过身看一米外的龙傲天，直接了当地问：“你喜欢我吗？” “……”龙傲天脸更白了，刘波甚至能看到他的额头冒出一点虚汗，手在微微颤抖，眼神居然是仓皇的。 “呵……”刘波自嘲地笑了一声，“那就是不喜欢了。” “……”龙傲天嘴唇喃喃几下，似乎说了什么，但没有发出声音。 “但是我喜欢上了你啊。” 刘波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龙傲天的。 可能是在龙傲天发烧那晚，自己亲了亲他的额头，他睁眼看向自己的时候。 可能是在他拿着伞往回走，龙傲天无助地蹲在雨幕里，肩膀一抖一抖地，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 甚至可能是最开始他们重逢的时候。 因为不管什么时候，龙傲天看向自己的眼睛永远亮得像自己是他的光，是他的全世界，是他最最重要的人一般…… 也许在8岁前的刘波是个受万千宠爱的孩子，但25岁的他真的已经忘记了被爱的感觉，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直到他重新被这样全心全意的眼睛长久地凝视后，他也不禁这样看了回去。 刘波定定地看着龙傲天。 而龙傲天却无法回应了。 “……算了，”刘波忽然释然了，低下头丝毫没有笑意地笑了笑，“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看得越久想要得越多，其实是他贪心了。 “不，不是的！”龙傲天在刘波转身的那一刻突然大步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不是少爷的错，是我，是我……” “傲天……”刘波想抽出手来，龙傲天不放，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少爷您罚我吧，罚我什么都行，都是我的错……” “龙傲天！”刘波被龙傲天的反复无常彻底激怒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在耍我玩吗？” 龙傲天还是那句苍白无力的“不是”。 “你要我罚你是吧？”刘波被气得都有些喘不上气，“好，我罚你现在立刻马上放开我，我罚你永远都不能再跟着我！” 龙傲天看着刘波抽出自己的手，走进房间反手狠狠地关上了门，隔绝了一切来自他的温度。 龙傲天的右手掌抽搐着，上面残留的刘波皮肤的触感正在飞速消逝，取而代之的是耳边那吞了大量药片才抑制住的凄厉女声又开始纠缠不休。 各种污言秽语，各种侮辱谩骂，各种撕心裂肺的哭喊……龙傲天宛如置身于贪婪眼红的百鬼之中，身周的生气被快速地吸食瓜分着。 恶心、无力、头晕、呼吸困难……这些身体上的痛苦都不及他心里的绝望半分。 其实他早就知道的，他没有爱人的能力，从小就没有。 可他却固执地想要去爱，带着一把“以爱之名”的刀走向他的爱人们，最后的结局只会是玉石俱焚。 放手吧…… 还他一个安宁。 龙傲天闭上了眼，向后一倒，彻底把自己献祭给了阴魂不散的恶鬼们。 “啪！”响亮的一声耳光打在刘波脸上。 “少爷！”王方赶紧上来隔开沈秋月和刘波。 “秋月！”沈吾抱住情绪失控的沈秋月，想把她拖走，不让她再靠近刘波。可他能拦住她的身体，却不能拦住她想说的话。 “刘波！龙傲天到底是上辈子对你们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辈子你们要这么折磨他！”沈秋月的哭喊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刘波没什么表情地回头继续看急诊室的指示灯，左脸是红肿清晰的五个手指印，可以见得沈秋月下手有多重。 王方看得一阵心疼，挥手让小新去拿消肿药。 急诊室的灯终于红转绿了。 刘波动了，上前几步跑到出来的医生和护士面前，“医生，怎么样了？” “洗胃成功，病人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但还是极度地虚弱，需要等他醒来。” “好，好……”刘波跟着后面被推出来的龙傲天一路到了术后观察室，在护士调整好吊瓶之类的东西离开后，他就坐到龙傲天的床边抓住他的手。 龙傲天的手很冰很凉，刘波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龙傲天还瘦了好多，手背的青筋看得一清二楚，脸也是，两腮竟有点凹陷，脸白如纸，病态一览无余。 怎么会这样？昨天的他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是他变了？还是一直以来我都没看清？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少爷，您回去休息吧。”王方对坐在床边看着龙傲天几乎一动不动的刘波说，“已经很晚了，这里有我们照顾傲天先生。” “我不累。”刘波轻轻地摇摇头，“王叔，您回去吧，您年纪大了。” 怎么会不累呢，坐在床边十个小时，几乎不吃不喝的，就这么看着，嘴唇都干裂了。 但这刘家的两个主人，一个比一个固执，劝也没用，王方和小新也只能在旁边陪着。 就这么熬了一晚上，小新和王方都困得轮流打了个盹，但他们醒来的时候，刘波还是一直看着，只是眼睛干得红血丝都出来了。 “医生，为什么傲天先生还没醒啊？”王方见到来查房的医生和护士着急地问，“这都一天一夜了。” 医生检查过后面露难色，“因为他吃的药太大量了，虽然已经把残余的都洗掉了，但大部分的已经被吸收，影响了大脑功能的正常运转，现在只能等输液的药效起来。另外……病人的求生欲望不强，这也会延迟他醒来的时间，甚至可能出现即使脑功能恢复，也不愿醒来的情况。” “怎么会这样……”五十多岁的王方坐了十几个小时的椅子，腿都坐麻了，听到医生的话差点摔倒，还好被小新扶住。他看了眼脸色快跟床上的龙傲天一样白的刘波，拉着医生的手出了门。 “我去洗个脸。”王方和医生护士走了没多久，刘波忽然起身。 病房里就有卫生间，但刘波却往门外走。小新担心刘波的情绪想要跟着，可龙傲天这边更离不开人，他只能看着刘波出了门，赶紧打电话通知王方。 刘波找了个安静的楼道，打开微信，滑到沈秋月的聊天框处，按下了语音通话。 现在是早上七点二十三，很早，但沈秋月很快就接了，像是一直在等他的电话一样。 “你昨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刘波直接了当地问。 “……” 刘波等了沈秋月好一会儿，她才声音沙哑地反问道：“如果我告诉你，你爱的人完全不是你以为的样子，他们曾经犯过大错，害人害己，你能接受吗？” “我能。”刘波没有迟疑。 “……”沈秋月又沉默了很久，“你想清楚……” “这种事我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了，”刘波很平静，“我可以。” “……好，九点，医院旁边的高柏咖啡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