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孩子
当刘波早上九点看到沈秋月站在康复科门口，明显是在等他们的时候，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看了眼，确认自己那句【我也不知道几点，还是不麻烦了（微笑）】是发出去了，虽然后面沈秋月没回，但她应该也看到了自己的拒绝吧。 可现实是沈秋月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看到他们笑了起来，挥手打招呼，“今天来得挺早啊。” “早……”刘波暗自磨牙，来这么早就是为了错开做完治疗后跟你吃午饭的时间啊…… 沈秋月看了龙傲天一会儿，又转向刘波笑道：“那刘波哥哥你进去吧，我陪傲天哥哥聊会儿天。” 刘波皮笑rou不笑地挤出个“好”字，转身走进更衣室。不行！下次绝对绝对不能再让龙傲天跟着来了！绝对不行！ “有必要每天都陪着来吗？”沈秋月一边看着刘波进高氧舱，一边对龙傲天说，“还是在防我呢？” “我只是在尽管家的职责。”龙傲天表情淡然。 “是吗？”沈秋月轻笑一声，“没关系，反正你明天肯定就来不了了。” “……秋月，不管你想做什么，不要做。” “我能做什么？”沈秋月叹了口气，“我想跟他说句话，你要打断，我给他发微信，你也要质问。他是二十五岁，不是五岁。” “不管几岁，他都是我的少爷。” “行。”沈秋月也不意外龙傲天会说这话，又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式跟外界介绍他呢？” 龙傲天眉头微皱，“这件事不急，少爷还在治病，不宜见外人。” “是不宜，还是不想？”沈秋月转头看向龙傲天，“他病总会好的，等到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信德集团少爷的时候，你能拦得住我，拦得住了所有想接近他的人吗？就算你能，他愿意吗？” “傲天哥哥，我知道刘家的一切，尤其是刘波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但爸爸跟你说过的，你还记得吗？”沈秋月轻轻地说，“过度的保护欲只会伤害你们两个人，何不放开一点试试呢？” 龙傲天没说话，手渐渐握成拳。 刘波治疗完出来的时候，没看到沈秋月，“沈秋月呢？” “……她临时有事，我们先走吧。” 那当然好，但为了以防万一，一上车刘波就跟龙傲天说：“你明天别来了。” 龙傲天系安全带的手一顿，“为什么？” “你也看到了，我每次去就是坐在那个大舱里吸吸氧，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你要是还不放心就让小新跟着我，你不放心小新就让王管家跟着，反正你别来了。” 龙傲天抓着安全带的手一紧，“高压氧还是有一定危险的……” “真有危险也是旁边的医生救我啊，你呆在那又帮不上忙。” “……”龙傲天抿着嘴不说话了。 刘波系完安全带一抬头，看见龙傲天那小表情就知道他是不高兴了，每次跟他说这种事就跟对牛弹琴一样费劲，只能绕着弯哄着来，“我的意思是，你早点去公司把一天的工作做完，我们就能早点回家不是？” 龙傲天还是不说话，甚至偏过头去看窗外了。 嘿！不让他来找沈秋月他还耍脾气了！刘波也懒得哄了，双手抱胸也赌气看窗外，越想越气。一个好的管家怎么能在工作时间谈恋爱呢！要谈……要谈不能下了班自己约吗？非要在他面前碍眼！哼！假公济私！ 刘波气了一路，下了车，也不往公司门口走，反而一转身往反方向走，“我今天不上去了，我要去对面咖啡店喝咖啡……” “少爷，”龙傲天拉住刘波的手腕，终于还是妥协了，“我明天不去了，不去了行吗？您想喝什么让他们去买，可以吗？” 刘波心里暗喜，面上还是噘着嘴地转身，“这还差不多。” 放开…… 龙傲天盯着屏幕半小时了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胸口的闷气久久不散，反而凝结成一团，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他放弃抵抗，起身开了休息室的门。 从两岁时被龙锦华收养带到刘家开始，龙傲天已经在刘家呆了二十三年了，即使其中的十六年有痛苦、折磨和孤独，他也从来没想过要离开。 龙傲天慢慢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刘波吃过药后熟睡的侧脸。 刘家就是他的家，是他的根，他的命，更何况他现在好不容易把少爷找回来，他怎么可能放开？他凭什么要放开？！ 龙傲天伸出手，轻轻地扶上刘波的脸，细细品味着手掌传到心脏的温度。 要是少爷一辈子都只能呆在这个房间里，只有我能看到少爷，该多好？ 龙傲天定定地看着刘波，手上的力度也慢慢增加，像中了邪一样，直到刘波不堪其扰地甩甩手，龙傲天才如梦初醒般地逃出休息室，贴在门后大汗淋漓。 我，我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龙傲天抱着头滑坐在地上，心里极度地恐慌。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会这样想的，我不会这样对少爷的！ 可龙傲天的自我安慰没有奏效，甚至起了反作用，尖利哀怨的女声又在龙傲天的耳边响起。 【你就是个坏孩子！你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们抓走小波，故意拖延时间！】 不，不是的，我没有…… 【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替代小波了吗？你做梦！你永远都比不上小波！你这个病秧子！你这个灾星！】 不是的！不是的！少爷说我不是灾星…… 【你凭什么进小波的房间！别用你的脏手碰他的东西！你不配！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刺耳尖锐到扭曲的女声一声响过一声，在龙傲天的四面环绕，不管他怎么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他都无法忽视。 药……药！ 龙傲天颤抖着跑到办公桌前，用指纹打开最下面的抽屉，扒出藏在最里面的一个药瓶，也不管多了少了，倒在手心就一把塞进嘴里，强行咽了下去。 刘波这一觉没昨天睡得长，就睡了一个多小时就醒了，正好赶上午饭时间。他打着哈欠出休息室的时候，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估计是开会去了。 刘波顺势坐到龙傲天的椅子上转了一圈，不愧是总裁坐的椅子，真舒服，转圈也转得流畅，不知道坐旋转杯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刘波转上了瘾，越转越快，手里的手机一时没拿稳，甩了出去，掉在地上。 刘波赶紧用脚刹车停下，可惜转的时候有多爽，停下的时候就有多晕。刘波想弯腰捡手机，眼花得都抓不中，只能跪在地上摸。 摸回来一看，手上不止有手机，还有一个小疙瘩，刘波拿起来定睛一看，是白色的药片。 药片？是自己的吗？刘波到休息室的床头柜里翻出自己的药盒，里面没有白色的。 所以这是？龙傲天的？！ 龙傲天开完会刚进办公室，就看见刘波皱着眉一脸严肃地坐在办公桌前盯着自己。 龙傲天一愣，很快恢复平常，“少爷，怎么了？” 刘波审视着龙傲天，“你是不是犯病了？” 他怎么知道的？！不！不可能！龙傲天背过有些发抖的手，努力用平稳的声调否认，“没有啊少爷，您在说什么？” “哼。”刘波一点也不意外龙傲天的回答，他只能拿出证据——白色药片，“没病那你为什么要吃药？” 完了。他发现了。他发现我是坏孩子了。 龙傲天脸一瞬间白得像噩梦成了真，看着刘波起身朝自己走来，脑子里有根弦绷得极紧，发出危险的嗡鸣声。 刘波走到龙傲天身边，然后越过了他，出了门。 龙傲天脑子里的弦断了。 他猛地抓住刘波的手臂，用力到刘波痛呼一声，“你干嘛？” “不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