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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

    

心疼



    这是林泫雨第一次坐梁钒朗的车。

    他的车里很温暖,明明暖气只开到了最低一档,林泫雨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是不是因为梁钒朗在身旁的缘故呢?

    她心想。

    这辆车是三排座位,林泫雨上了最后一排,梁钒朗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她坐在了同一排。

    刚才女孩哭得快晕过去了,又在生病,身体虚弱得很,他还是在旁边照顾着吧。

    林泫雨手里拿着一条白色围巾。

    想来她原本打算出去戴上,但是没来得及。

    梁钒朗就接过她的围巾,很自然地把它围在了林泫雨脖子上。

    林泫雨耳尖有点红。

    明明梁钒朗就在身边,两人的关系也恢复如初,她却有点不敢看他。

    梁钒朗觉得好笑,在旁边笑说:“刚才那么厉害,现在怎么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没有……”林泫雨垂着眼睫毛,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以后生病了,没时间去医院就告诉我,我可以让助理送你去,不要觉得麻烦。”梁钒朗说。

    林泫雨相当顺从地点点头。

    就像一只听话的小猫咪。

    这个时间段,好像梁钒朗说东,她就绝对不说西。简直跟刚才倔强倨傲地女孩判若两人。

    梁钒朗又觉得好笑似的轻笑了出声。

    “不喜欢别人干涉你吗?”他很温和地看着她问,眼光也像路边的灯光,透着暖意。

    林泫雨点头。

    “连我也不行?”他问。

    他还记得,上次她说过他和别人不一样。

    林泫雨再次点头。

    她心想,别以为当个演艺协会会长就了不起了。

    在她这里,众人平等。

    梁钒朗见此,哈哈笑起来,似乎觉得她相当好玩儿。

    林泫雨:“……”

    手指揪住腿上的布料,没说话。

    梁钒朗抿了抿唇,又道:

    “但我希望你以后能照顾好自己,别什么事都扛在自己身上,有不舒服多求助别人,好吗?”

    他的声音低了很多,混合着一种关心又告诫的情绪。

    林泫雨又不说话了。

    梁钒朗见此,也不勉强。

    其实他入演艺圈多年,一直自持清高,原本很不愿意管其他演员同行的事情,更别提是个还没进圈的孩子。

    连此时送林泫雨去医院,他都已经是破例了。

    车开到了附近的大医院。

    梁钒朗顿了顿,还是陪着她一起下了车。

    林泫雨犹豫了一下:“那个,车上有没有口罩?”

    她顾忌着梁钒朗的身份,不知道要是梁钒朗这时候被拍到去医院,网上会有怎样的新闻。虽然这个深夜的时间点也没有记者,医院也没什么人,但还是小心点好。

    “不用,走吧。”梁钒朗摇头。

    他堂堂正正,不怕什么。

    林泫雨也就没再说话。

    梁钒朗带着林泫雨进了医院,挂了急诊,让林泫雨自己进去,他在急诊室门外等着。

    不一会儿,林泫雨拿着验血单子出来了。

    “要抽血的。”

    林泫雨对他说。

    梁钒朗点了点头,陪她来到缴费口。

    “我帮你付钱吧。”梁钒朗站在窗口,对她说。

    “那怎么行,先前您已经帮我付过医药费了,真的不用再麻烦您了。”林泫雨恳切地说。

    梁钒朗也没勉强。

    随后,两人便到了采血窗口。

    林泫雨把左臂伸过去,向上把袖子挽到大臂。

    女孩纤细白嫩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

    梁钒朗这才发现,林泫雨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瘦,先前她穿着宽松的冬季衣服,他还看不出来,但如今她挽起袖子,他才发现似乎自己一只手就能握住她的手臂。

    他略微皱眉。

    林泫雨倒是无动于衷。

    护士推挤开纤细的针头,准备抽血,针尖泛着寒冷的光,林泫雨还是一脸平淡,就这么直视着针头。

    冰凉的针头插进了她手肘的血管里。

    林泫雨盯着采血管里的血液一点点变多,凉凉的感觉在手肘蔓延。

    但忽然,她眼前一暗,梁钒朗伸手轻轻遮住了她的眼睛。

    林泫雨转头震惊地看着他。

    梁钒朗抿了抿唇,与她对视了一秒,却闪避开目光。

    “别看。”

    他轻轻说出两个字。

    “您把我当三岁小孩吗?”林泫雨反问。

    这时护士已经抽完血了,梁钒朗也就没有说话。他和林泫雨拿着棉签按住伤口,走回等候厅。

    林泫雨平静地坐了下来。

    梁钒朗看着女孩的眼睛,那里面平平淡淡没有什么温度,好像因为经受的苦难太多,已经忘却了苦难是什么。

    他一叹。

    然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林泫雨讶然抬头。

    梁钒朗的掌心很温暖,摸在她头上,感觉又舒服又痒痒的。就像主人摸小猫咪时一样,带着温柔宠爱的感觉。

    她很喜欢被他摸头的感觉。

    两个人并肩在等候结果的长椅上坐下。

    “要不要我给你按着?”梁钒朗看看林泫雨的手臂。

    林泫雨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梁钒朗接过她的棉签,按在她的伤口上。

    不一会儿,采血结果出来了。

    “白细胞值数太高了,可能要输液。”梁钒朗看了看化验结果,先说道。

    “最好别。”林泫雨说,“要不然还要麻烦您耽误时间。”

    “没事,走吧。”梁钒朗当先说,抬步向急诊室走去。

    林泫雨轻叹了口气,跟随他来到急诊室。

    “……确实要输液。”

    过了一会儿,梁钒朗才看见林泫雨沮丧地从医生的房间里出来了。

    林泫雨蹙眉说:“医生说光吃消炎药压不下去的。”

    刚才在急诊室里面,林泫雨本来还因为不想输液而跟医生争执了一会儿,但医生说再不补救,很可能会往肺炎发展。

    “那走吧。”梁钒朗很自然地带她去了输液室。

    林泫雨在后面默默跟着。

    来到输液室,护士开始准备药剂,梁钒朗就和林泫雨聊天。

    “你家就在海淀吗?”他问。

    “是啊。”林泫雨答,“在中关村这一片。”

    “那么离这里也不远。”梁钒朗说。

    “是的,我……”

    直到护士走开,林泫雨才意识到她已经把针插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原来梁钒朗先前和她说话,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

    林泫雨不知道如何是好,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心里酸酸的。

    她吸了吸鼻子。

    “别着急,病很快就好了。”

    梁钒朗安慰。

    林泫雨抿抿唇。

    她看着往下滴答的吊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梁老师,我可以握一下您的手吗?”

    梁钒朗转头看她。

    少女的眼神很真挚,没有任何杂质,乌七八糟的念头,只是想单纯地发出这个请求。

    她定定地看着他,眼睛就像一汪清泉。

    梁钒朗温暖地笑:“当然可以。”

    说着,他伸出了手。

    林泫雨握住他。

    梁钒朗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圆润整齐,如果他合上手掌,好像能把她的整个手都握住。

    他的手背上能看到细纹,这不是双年轻男人的手。

    但那又怎么样呢。

    林泫雨心想。这双手真的很温暖,她愿意一辈子被这样的手抚摸头顶。

    吊瓶的液体“滴答”“滴答”地往下走。

    林泫雨终于趁着梁钒朗低头看手机的功夫,迅速把输液的速度调快了。

    她想着赶紧输完,梁钒朗能早点回家睡觉。

    没想到,梁钒朗一抬眼,就看出了她把液的速度调快。

    他抬手把速度调回正常位置:“别输这么快,对你身体不好。”

    她知道,他一定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了让他快点回家。但是他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依旧体贴地照顾她。

    林泫雨沉默了。

    她转过头,轻轻吸了吸鼻子。

    凌晨一点。

    输液室除了林泫雨和梁钒朗再没有别人,而林泫雨感到越来越困,终于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不自觉地,她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泫雨突然感到身旁有人叫她。

    “林泫雨、林泫雨。”

    林泫雨睁眼。

    眼前是梁钒朗模模糊糊的轮廓,然后逐渐变得清晰。

    “输完液了,我们回家吧。”

    走的时候,林泫雨瞥了一眼医院的电子钟。

    凌晨三点五分。

    林泫雨困倦地来到车上,梁钒朗在旁边扶着她,以防她累得倒下。

    林泫雨上车的时候,梁钒朗轻叹了口气。

    他真的不知道,这个瘦弱的女孩每天要上学、准备艺考、兼职挣钱、创作……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让林泫雨到车上,梁钒朗将椅背的角度调得更向后,以便她可以更舒服地靠着。

    梁钒朗的司机见到两人终于下来了,可算松了口气说:“梁老师,您终于下来了。”

    梁钒朗吩咐司机:“送她回家。”

    司机点了点头,按照林泫雨指的路,开向她所在的小区。

    一路上,林泫雨默默地看着旁边的梁钒朗。

    即使在暗夜里,他的脸庞也英俊得惊人,窗外的霓虹和黑夜交错打在他脸上,形成了一副又威严又安静的画卷。但偏偏他的人又是那么温和,每次和她交谈的时候,她都能感受到他温柔从容的目光。

    她突然觉得,她可以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安静地倚偎在他身旁,而他一定也不会生气。

    随后,林泫雨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这可是梁钒朗啊,她在想什么?

    林泫雨赶紧告诫自己。

    “明天学校那边,你请一天假休息。”

    这时,梁钒朗突然说,声音不容置疑。

    她一顿,思路被打断。

    但似是猜到林泫雨可能会反驳,还没等她说话,梁钒朗就又道:“要是不请假,以后永远不要见我。这次是认真的。”

    林泫雨愣住了。

    他看着她,眼神平稳,声音也一字一句,好像完全没得商量。这时,她才意识到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演艺协会会长,是那个把圈子里几乎所有人都征服在脚下的梁钒朗。

    凭什么听你的。

    她想下意识地反驳,却终究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如果她以后再也见不到梁钒朗,再也无法和他说话,再也没法和他亲近……

    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酷刑。

    就像行走在沙漠已久的人突然得到了明灯和水源,又马上失去。

    她简直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场景。

    她不舍得失去现在的梁钒朗。

    林泫雨在袖子里握了握拳,点头,定定地说:“好,我请假。”

    梁钒朗笑得眼眸略弯,温声道:“这才听话。”

    汽车终于开到了林泫雨家小区的楼门口。

    梁钒朗的声音就像温暖的月光:“很晚了,你快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