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无尽的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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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夏笙与靖簫落崖,已过了两个月。 皓箏发现自己每天心里最平静的时刻,就是来到悬崖边缘的时候。他一想到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在这里发生的,就觉得很不可思议。本来,自从他亲眼目睹jiejie靖簫以及他最敬爱的大哥哥夏笙坠落悬崖后,他每天就带着极端复杂的心情来到悬崖边缘。 他不想来到悬崖边缘,因为他在这里看到靖簫与夏笙坠崖,那沉重的亏欠压得他好痛,似乎要把他也推下悬崖了。他同时也想来到悬崖边缘,因为这里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靖簫姐与夏笙哥的地方。 jiejie告诉过他,从哪里跌倒、落下,就从哪里爬起来,所以,他每天都梦想着看到jiejie与夏笙哥从悬崖爬上来,然后取笑他哭花的脸。他从每天的盼望,到越来越焦急的渴望,最后到奢望,最近觉得可能已经变成绝望。 每天他被自己痛苦的回忆折磨着,每天被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过往打一个巴掌,加上自己本来沉重的心事,不知不觉地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快要崩溃。最后,他把没有消息当好消息,好像只要还没有看见jiejie和夏笙哥,他们两个就还有可能活着。他知道当自己已经开始这样想时,表示週围的人都已经觉得他们两人已经没有活着的希望了。 警察、搜索队搜寻了半天就放弃了,当搜索队绑着绳索从山壁上滑下去,发现滑了老半天也看不到底,一直踩空的时候,就放弃了。之后政府单位在悬崖边缘绑上黄色带子,警告民眾不要接近悬崖,但皓箏每天都偷偷穿过黄色带子,惊险万分的站或坐在悬崖边缘,他坐在悬崖边时,双脚在半空中空荡荡的晃荡着。 他每日风雨无阻地放学后、假日都来到悬崖边缘,在朋友、眾人面前他开怀地笑,将眼泪无止尽地留给看不见底处的深渊,包括今天乌云密佈,雷声隆隆,倾盆大雨,锥子大的雨点打在身上,试图凿穿他消瘦的弱躯。他喜欢雨天,却想起了讨厌雨天的jiejie。 jiejie是笑容可掬的向日葵,成天沐浴在太阳下,自在无忧的享受生活。他则是细弱含蓄的含羞草,不介意风吹雨打,但总是低调、小心翼翼地过日子,伴着自己最沉重的心事。 正发想时,突然一枚小石子从后方射出来,打中了他的后脑勺。他从冥思中惊醒,从地上跳了起来,转身回头,看到一名撑着水蓝色透明伞的年轻女孩,站在他后头,冷冷地凝视着他。 这女孩就是天诺调酒学院附属高校的啦啦队队长,苍吶。 苍吶和皓箏静静地望着对方无语,苍吶无意将伞分给皓箏撑,皓箏其实也不愿意与她共撑一把伞。 苍吶开口了﹕『后悔了?』 皓箏简直不敢相信苍吶冒雨来找他,居然开口是这个问题,他声音半卡在喉咙,缓缓地说﹕『当然后悔。』 苍吶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说﹕『你好像在怪我?』皓箏瞪着她,不回话。 苍吶继续说﹕『要知道,做决定的是你,不是我。』 皓箏隐隐露出怒意﹕『我有得选择吗?』 苍吶耸肩﹕『你当然有,你有跟我一样做选择的权利,只是我比你先使用了,而你因为我而做了选择,而牺牲了你选择的权利,不过这也是我所期望的就是了。』 皓箏叹了口气说﹕『他们都走了,一切都结束了,这样你满意了吧。』 苍吶跺脚﹕『不满意,当然不满意﹗我俊美帅气玉树临风洒脱不羈浪漫有型魅力无限的夏笙学长跟你jiejie一起私奔落崖了,我当然不满意﹗』 皓箏漠然﹕『他们不是私奔,他们落崖了,谁都不愿意的。当然,我知道你很高兴我jiejie落崖了,你认为这样就有机会接近夏笙学长,向他表白了。不过,我不觉得夏笙学长是那种只要有人表示爱他,他就会接受的人,你要尊重他的想法、抉择。』 苍吶不跺脚了,她怒极反笑﹕『讲得那么好听,好像这一切都跟你没关係似的。我想,你jiejie跟夏笙学长落崖了,最感到轻松的是你吧。』 皓箏咬牙切齿,抡起右拳威吓,却无法从咬地紧紧的双脣中挤出话来,因为她说中了他心里的声音。其实他内心深处一直有一种舒解感,可是他用内心的罪恶感来强迫自己处在痛苦、悔恨的情绪中,也因此每天才会来这个悬崖边缘,提醒自己什么似的。 苍吶挺起胸膛嘻皮笑脸地说﹕『来啊、来啊﹗你打啊﹗会叫的狗不咬人的,嘻嘻。我告诉你为什么你会感到轻松。他们落崖了,你就不怕你jiejie发现、或我会告诉你jiejie,你喜欢夏笙的事实。你一直逃避自己喜欢夏笙的事实,所以看不到他你反而感到轻松,可是你只是因失去他、得不到他、担忧他而更痛苦,感到轻松只是你心理上的防御机制罢了。』 你说够了没﹖皓箏在心里吶喊着。 苍吶一边注意到他脸色不对,一边继续说﹕『我知道你生气,我知道你没有办法反駮,因为我说的是实话。不过再怎么样,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况且本来如果夏笙学长因此而赢得【灵曜】,你也会很高兴的不是﹖不要说什么你没那么做他也会赢那种冠冕堂皇的话,你会高兴就是会高兴,就像黑墨染上白布那么清楚明白,无法抹煞。』 皓箏踢着脚边的石子,依旧继续淋雨﹕『不要以为你能完全猜对我的想法。我是想,夏笙学长如果知道我这么做了,不管他有没有赢,他都不会高兴的。』 苍吶说﹕『所以他还有你姐都不能知道这件事啊。哼,你姐若知道她居然被自己最信赖的弟弟背叛、因为自己最喜爱的酒而落败,该是对她多大的侮辱呀。』 皓箏说﹕『亏你想的出来如此毒计。你本来居然要我在所有基酒里下毒,让我jiejie的酒给评审喝时使评审中毒,进而取消我jiejie比赛资格,以及去蹲苦牢。』 苍吶娇笑﹕『嘿,我可是很客气了,看在你jiejie是夏笙学长的好友的份上,只叫你将她惯用的那瓶威士忌倒下悬崖,里面灌水,已经很客气啦。』 皓箏握紧拳头,眉头深锁﹕『你为什么就这么讨厌我jiejie?』 苍吶嘟嘴﹕『不只是我,好几个跟我一样喜欢夏笙学长的人都很讨厌她好不好﹗也没长得多漂亮,就个高腿长,调酒技术有两下子,居然可以跟夏笙学长那么要好,似乎要两人站在一起,校草配校花那样,恶心死了,不要脸啦﹗』 看着她这样气极败坏,皓箏突然笑了﹕『他们会如此接近,是因为他们身上有同样的气息,那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瀟洒,似乎没有人可以拦下、留住他们,是我们都渴望、想追寻的吧。你看喜欢我jiejie那一群粉丝的样子就知道了,他们的心情是跟你们一样的。』 这下轮到苍吶无法反駮,于是她转个苗头说﹕『话说你也真不害臊,居然敢在考卷背后画夏笙学长。要不是我刚好是歷史小老师,所有考卷归我对答案改,然后刚好看到,还好心帮你擦掉,替你保守秘密,不然若老师在登记成绩、再检查一次考卷时发现了,你早就身败名裂、被扔出学校了,到那时你jiejie才更难过吧﹗』 皓箏忿忿地说﹕『你哪那么好心,虽然是擦掉了,可是居然在擦掉前存证永远保存,不要以为我不了解你的下流手段﹗』 苍吶故作又惊又怕的表情说﹕『哎哟干嘛那样生气,好可怕呢,吓死人家了啦,呜呜。人家是觉得你画的好,所以留作纪念嘛﹐现在夏笙学长不在了,我可是贴在自己房间墙上天天看呢。』 皓箏吓得跳起来﹕『什么﹖你怎么能那样做﹖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苍吶呵呵地笑,以一直踩在皓箏头上为乐﹕『反正他们两个都不在了,就像你讲的,一切都结束了,担心什么,哈哈,况且你也没在画旁署名是你嘛。』 两人接着都静下来了,虽然两个人是『情敌』,两人都有希望,可是都没把握,但两人的共同点就是对夏笙的感觉。 苍吶看着渐小的雨,毫不眷恋、毫不后悔、毫不犹豫地坠落悬崖,感叹道﹕『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容顏,什么样的眼神,让人看过了一眼,就得无怨无悔地花一辈子去怀念。』 是的,苍吶和皓箏两人都是一样,也不知怎的,看过夏笙一次就忘不了,好一段日子才敢对自己承认,真的就只是看过夏笙一眼,就註定一辈子目光只瞄准他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