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活
第二天早晨，我被窗外的鸟鸣叫醒，惯例在床上发会儿愣。 “今天好像没什么安排……”我闭上眼睛打算再小睡片刻，然而下一秒我猛地从床上弹起，“维尔！” 糟糕，我完全忘了那孩子的！ 我赶紧起身甚至忘了换睡衣就直接打开卧室准备冲出去，刚打开门，余光就看见一个黑影矗立在一旁。 “！”独居快一年的我被这人影吓了一跳。 但为了给维尔刻画出我稳重的人设，我强装镇定，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开口道：“早上好。” “早上好。”维尔没有起伏的声音传来。 我带着他去到客厅吃早餐，期间两人没有任何交谈。跟昨天一样，他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神情，得到许可后才拿起餐具笨拙地享用面前的糕点。 果然，这孩子喜欢甜食啊。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悄悄观察起来，根据昨晚和此刻维尔的反应来看，他在吃到甜点的时候表情会更加放松，进食的速度也会更慢一点。挺好，起码还有喜欢的东西，可以抢救回来。 见他快吃完了，我也不再刻意等他，拿纸巾擦擦嘴抬头对他说：“我接下来要去工作，你随意。” 维尔急忙放下餐具，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没有。”我扫了眼桌子，“硬要说的话，你待会把桌子收拾一下吧，最好能帮我把碗洗了。”我真的很讨厌洗碗啊，以前都是等着晚饭后一起洗的，现在可以偷懒了，真好！ “我明白了。”维尔乖巧点头。 见他没什么问题的样子我也就回二楼的画室准备开工了，其实画画对我来说并不是工作，我享受着画画带给我的感受，画前的琢磨、画时的沉迷、画后的成就，这些都是我喜欢的，有的时候我还会因为太过沉浸而忽略画外的事或人，比如现在…… 在我稍作喘息，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才发现打开的门旁多出了一个人。 我：！心脏一梗。 第二次了，一天之内被自己新买的小奴隶吓到的主人怕是只有她一个人吧！也不知道他来多久了。 我看着站在角落一言不发的少年，有些尴尬地先开口：“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维尔那被头发遮住一半的眼睛悠悠转向我的画，说：“完成任务后我就来了，不过您太过专注，我叫了几声都没听见。” “额……抱歉，我有的时候的确会这样。” “这就是您的工作吗？”维尔带着好奇的语气问道。 谈到画，我的神情不免变得温和起来。我点点头，看向眼前即将完成的作品，回答他： “嗯，是工作更是爱好。我从小就喜欢画画，而我也有画画的天赋，不过我家里不允许我这样做，于是……我就逃出来啦！” 可能是因为听众是比我小的孩子，也有可能是我单纯想找人倾诉了，我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事。维尔是名合格的听众，他没有打断我，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甚至可以说他很认真地听我发牢sao。 察觉到这点后我有些不好意思：“抱歉，自顾自地跟你说了那么多。” 维尔摇头：“不，我很荣幸您能跟我分享您的生活。” 哇，虽然这可能只是他作为奴隶的话术，但我还是不禁感到心头一暖。 出现了他怎么一个人来，我也不好无视，我一边画画一边跟他闲聊，就当是联络感情吧，毕竟就观感上来看我还挺喜欢这孩子的。 自己的事说了不少，但关于他的却什么都不知道呢，那些伤痕……我的视线不知不觉停留在他身上的红褐色伤痕。 “您是在看这个痕迹吗？”被他发现了，但本人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自然地解释道：“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已经不痛了。” 我：“是灼烧吗？还是……” “是涂了能灼伤皮肤的药品时留下的，我……我不太想回忆。”维尔低下头，表示不想多说。 经过昨天的那次洗澡，我发现维尔身上的伤痕确实都是旧伤，没必要缠绷带。也不知道他以前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以前的生活？”维尔微弱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 啊，我不小心把内心的话说出口了吗？ “我没有依靠的亲属，之前饲养我的主人也对我很差。鞭挞是每天的功课，每天都换着被虐待……” 维尔用很平淡的语气将他之前的生活说给我听，越是了解他就越忍不住心痛起来，遇到那样的主人，生活在那样糟糕的环境里，维尔他没有被染黑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他现在处于一个对未来不抱希望的麻木状态，没关系，我会让他重新对生活抱有希望的！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晚饭时的维尔虽然还是战战兢兢的样子，但好在没有再问我可不可以了。嗯，不错，有进步！以这种进度来看，再过一周左右就能完全适应新的生活习惯了，我的生活习惯。 我习惯晚上睡前洗澡，这能让我睡个好觉，我洗好后让维尔按照我昨天教他的那样自己也去洗一个，而我则坐在沙发上，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认真地思考维尔的事。 …… “主人。” “！”第三次了，我又一次被他吓到。 我知道自己在思考或者画画的时候容易陷入无我状态，但应该也不至于次次都会被吓到…… 我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的少年，可能是我的表情有些不好，此时的他一脸无辜且害怕，不知道自己怎么惹我生气了。 刚想控诉的我：“……” “唉——”我无奈叹口气，朝他招招手让他坐到旁边来，“你不用怕，我没生气。你怎么走路都没有声的？” “……”维尔此时正被我用毛巾搓着头，瘦弱的身体随着我的力度一起摇晃，无助地回道：“我怕打扰到主人。” “你这样才会打扰到我。”借着帮他擦头发这项举动小小地报复一下，满足的我不再折腾无辜的小少年，开始轻柔地擦拭他的发尾，“既然家里多了一个人，那当然也要多一个声音才是，不然得多吓人啊。” 维尔愣了一会儿道：“是，我知道了。” 看着头发不再淌水后我就让他起身可以回房间休息了，临走前我摸了摸他的脑袋，长期缺乏营养和不细心保养的缘故，维尔的头发有些毛躁，不算舒适，但莫名想摸下去。 “今天谢谢你陪我聊天啦。”虽然他大多数不是发呆就是沉默，但偶尔还是会回应几句的，让我知道有人在陪着我。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维尔皱着眉，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没说话，继续感受手下的触感，想找一个类似的参考。 “……”维尔从表情上就可以看出他很不理解我的摸头行为，沉默着让我摸了一阵后忍不住问出声，“这有什么意义吗？” “嗯？没有哦，就是想摸一摸而已。”直到这孩子快要皱成苦瓜脸时我才停手，不折腾他了，虽然有点好玩……糟糕，我不会觉醒什么奇怪的癖好了吧？ “晚安维尔。”我压下内心奇怪的想法，面上保持平静祥和的笑容，怕一不小心吓到人家。 “晚安，主人。” 在维尔的注视下转身，关门。随后将自己甩在柔软的床上，长舒一口气。 “呼——”与新家人相处的第二天，安然度过。 ＊＊＊＊＊ 第五天，不知不觉我已经跟维尔一起生活了有段时光了，感觉良好，甚至在他不怎么和我说话的时候感到有点小寂寞。 人果然是个适应力很强又很贪婪的生物啊。 我无意识看向身旁已经很适应同主人上桌用餐的维尔，他穿着我的衣服，对他来说有些偏大的衣物下是比其他同龄的奴仆还要瘦弱的身躯，过长的黑发与红色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 “……怎么了吗？” 可能是我盯人的时间太长了，维尔放下刀叉偏过头问我。 我伸手揉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没事。” 很多时候维尔都只是待在我附近，什么也不做，就安静地待在不会影响我的一个小角落里。不过偶尔会有那么几次，在我无意间略过他那边时，能发现维尔他也在偷偷地观察我，在我看过去后又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我们两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了解对方，然后适应对方呢。 每天睡前我都会让维尔坐在沙发上，帮他做头发的护理，然后享受地摸摸他的头。 “……很开心吗？”维尔抬起头，带着不解的语气问我。 “嗯！非常开心！”收养的小野猫在自己的照料下慢慢恢复健康，毛毛也软起来了，还不抗拒自己的摸摸，能不开心吗。 “那个，主人。”在我准备关上门回房间睡觉时，维尔像是做好了什么打算，出声叫住我。 “嗯？怎么了？” “有什么我也能帮忙的吗？”维尔怯生生地看着我，“一直以来主人都很少让我做什么，就连洗碗最近也是主人自己做了，我……” 看到维尔不安地握紧拳头，我明白了他内心的顾虑，对于他来说：没有用的话就会被抛弃。 我微笑着朝他走去，没有在意他下意识地紧绷，抓住他的手，在他困惑的表情下轻轻展开他的拳头，温声道：“那以后就麻烦你帮我做家务吧。” 我：“打扫卫生，清洗餐具，给花草浇浇水怎么样？” 维尔明显松了口气：“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尽力的。” “那以后就拜托你啦。”我最后摸了一下他的脑袋，“晚安维尔。” “晚安，主人。”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维尔已经完全适应了我的生活习惯，并恰当地辅助我，我也逐渐习惯了维尔的融入，两人的关系从同住的陌生人到熟人的关系，还是费了不少精力的，好在成果不错。 这段时间我经常跟维尔说话，即使他表现出不理解的神情拒绝与我闲聊，我也坚持诱导他多说一些。 不过我最喜欢的亲近方式还是摸头，感受原本毛糙的头发逐渐柔软顺滑，很有成就感，而且……看着维尔疑惑却又顺从的样子，心里实在是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我真的越来越喜欢维尔这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