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饶青走出小区，来到停车的地方，春寒料峭，她走在林荫道上，树木挡住阳光，一片阴冷，她搂紧身上的杏色外套径直朝自己的车走去。

    原本她忘了停车的具体位置，以为要好一顿找。

    可伏谨给买的那辆红色跑车那么显眼、招摇，她想瞧不见都难。

    车旁边，一位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生骑在电瓶车上，她捂着嘴，眼泪汪汪。

    饶青心生疑惑，走近问：“怎么了。”

    “对、对不起，这是你的车吗？”女生指向饶青的车。

    饶青顺着那女孩儿手指的方向望——

    车门扣下赫然一道划痕。

    饶青顿了下，答：“是我的车。”

    女孩儿脸色苍白，声线震颤：“修车要多少钱，我赔给你。”

    饶青摇了摇头，“小问题而已，不用你赔，你走吧。”说完，没等女孩儿道谢，饶青径直打开车门，开车离去。

    这车造价不菲，路上没人敢别她的车，那女孩儿也是倒霉，都吓坏了。

    饶青抛开这段插曲，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打算开车好好地逛一逛。

    她在这座城市读的大学，她离那段时光似乎很遥远了，又恍若昨日。

    她没有目的地，漫不经心地开车，偶尔看下外边儿的风景、行人。

    经过一个闹市区，时值周末，路边几乎摆满的小摊，行人穿梭其间，喧喧嚷嚷。

    车窗关得密不透风，路人的嬉笑声也隐约传到耳边来。

    街道拥挤，她小心避让，匆匆朝窗外投去一瞥。

    就是这一眼，她紧踩脚刹。

    那个身影……

    后边儿传来刺耳的鸣笛声，催她赶紧走。

    她侧头紧盯那个熟悉的身影，松开手刹，就近找地方停车。

    饶青下车甩上门，跑回原来的地方。

    孟燃。

    刚才那个人是孟燃。

    她不会看错。

    饶青一路小跑，穿梭在人群中，摩肩接踵间撞到好几个人。

    “对不起。”

    “搞什么啊……”路人翻白眼。

    “对不起。”她连声道歉。

    饶青回头转身，看到穿着灰色夹克、身形相似的男人，不顾别人突兀的目光，抓着人家的手臂确认。

    可都不是孟燃。

    她跑得气喘吁吁，停下的时候头晕目眩，额头出了细密的汗。

    难道真的看错了？

    她失魂落魄地原路返回，下午两点，正是日头最足的时候，她身上忽冷忽热，心里莫名地失落。

    饶青正对面是家小餐馆，内心的空虚或许能用胃填满。

    她走进餐馆，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她扯了张餐巾纸擦拭桌上的油渍。

    孟燃出了看守所后给她打了很多通电话。

    饶青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她找了别人，是她对不起他。

    孟燃没放弃找她，混乱之中，她删除了和他所有联系方式，斩断一切往来，将往事搁置。

    她以为不去回忆就能忘记，可真挚喜欢过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后遗症，内心的创口未经处理，日复一日地鲜血淋漓。

    她怔怔地出神。

    热腾腾的小馄饨端上来，桌上的手机震动，锁屏亮起显示有微信消息进来。

    好一会儿，她拿起手机划开屏幕。

    微信页面下，伏谨给她发来语音消息，红点旁边显示两秒，他或许是问她在哪，又或许是问她在干嘛。

    她不大关心，更多的是厌烦。

    她拧眉，紧紧捏着手机，看着那个红点迟迟不点开，内心对他的厌恶到达前所未有的程度。

    手机屏幕熄了又亮，机身开始持续震动，伏谨给她打来语音通话。

    饶青切断语音，手机关机，她已经无心关心后果。

    她拿起勺子大汗淋漓地解决掉小馄饨，走出小餐馆。

    吃饱之后，心里的难受好些，额头上的热汗散去，她一路步行。

    饶青走了一段路。

    隔着老远，她瞧见前面有家水果摊，新鲜的果子满满地摞到铺子外，阳光铺洒下来，橙子、柑，各类水果亮澄澄的好看。

    她停下脚步。

    孟燃人高显眼，他穿着灰色夹克，手里提着红色塑料袋，立在摊子前拣水果。

    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缓慢地靠近。

    这时，立在水果摊前的男人侧头，淡淡地朝她投去一瞥。

    很久以后，饶青开始后悔当初这个决定。

    她最正确的抉择应该是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头也不回地掉头离去。